“也看在你这张脸的面子上,我今日不杀你,但我劝你远走高飞,过了今日再被我碰到,我就撕了你的脸皮做盏美人灯……滚吧。”
女郎连滚带爬地跑了,谢玄览提着刀先杀进钦天监,将献丹的道士一斩为二,又杀进王氏府邸,将献女的王某人削掉了头颅。
因仙丹所致,他手抖得厉害,不意在自己身上也砍出了几道伤。
他卧倒在血泊里,仰面见天高云远,是极无情的模样,竟绝望地笑出声来。
此後谁也不敢再打他亡妻的主意,就这样貌似风平浪静地又过了几年,谢玄览抓到了绛霞冠主的师兄,一个喝多了口无遮拦,声称自己能逆转生死的白面道人。
谢玄览已懒得再对这些神棍以礼相待,直接抓到监牢里上刑,刚抽了他两鞭子,还没开始上劲儿,那太霄道人就开始嚎:“我是吹牛的!但我师妹真的会!师妹救我,师妹救我啊!”
太霄道人说绛霞冠主已悟透了庄生梦蝶的秘术,只需等待一个重阴之日,就能颠倒现实与梦境。
他推算了半天的历法後说:“最近的重阴之日,应该在八年後。”
恰正是与阿萤十五年之约的那一天。
有了新的盼头,谢玄览终于短暂恢复正常。
他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掌政者,整顿贪腐丶抑制豪强丶轻徭薄赋,同时请大儒教导小太子,要他做一个仁德贤能的储君。
太子一天天长大,他的欲望也日渐膨胀,听多了霍光之害,开始对谢玄览这位掌政的舅舅生出异心。
谢玄览知道,但是谢玄览懒得管,或者说,他有意纵容。
他知道自己有用得上太子的一天。
终于熬过了十五年,这一年,也是太子应当正式登基的一年,但是谢玄览迟迟不点头,逼得太子铤而走险动了杀机,谢玄览将这杀机引向玄都观,逼迫绛霞冠主行庄生梦蝶的颠倒秘术。
……
画卷徐徐展至穷尽,漫长的梦境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
虽然明知身在梦境之外,但旁观了谢玄览备受折磨的这十五年,从萤依然心痛如绞,只觉得每一幕丶每一瞬都十分难捱。
但她没想到,梦境的最後才是最残忍的地方。
她眼看着风雪如帘落满他双肩,眼看着他跪在三清神像前,僵硬地彻夜叩首千次。
眼看着他平静阖目,在绛霞冠主面前引颈自戮。
血雾从他颈间喷出,继而如注如流,迅速淌满青石地砖。他微白的双鬓被血色染乌,神情却十分平静,好似不曾经历过这十五年的折磨,仍是自西州归来丶昼夜催马要见发妻的得意少年人。
从萤泣不成声,哽咽着从梦里醒来,见眼前一片浅紫色的床帐。
有好一阵,她都没有缓过神,迷茫不知身在何处,直到脸上泪痕尽干,她突然掀帐下榻,披头散发地不顾梳洗,只踩了木屐就往外跑。
正在外头浇花的紫苏被她吓了一跳:“怎麽了这是?”
从萤说:“我要见三郎……不,我要见晋王,我要去找他!”
紫苏拦住她:“晋王殿下昨夜来过,就是他把你从书楼抱回卧房的。”
“他昨夜来过,为何不叫醒我?”
紫苏猜测:“也许是怕你不想见他,怕你仍坚持要退了这门婚,辞了晋王妃吧。”
“不……我不退婚。”
从萤怔忪,擡手碰了碰脸上的泪痕,又有两行滚热的泪珠落下来。
她低声仿佛喃喃:“他找了我这麽久,我不会再丢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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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章大荤……打错了,是大婚[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