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怀孕她要谢氏陪葬。
从萤被迫仰着脖颈,经谢玄览的手,一点一点拭干净领间的酒渍。
分明知晓她心急,动作反而缓慢缠绵,修长的指节在她衣领摩挲着,仿佛要绣出一朵花来。
他不问,却在等她的解释。
从萤低声说道:“我听见淮郡王吩咐人给公主的马下颠马散,马会在围猎过程中因焦渴而失控奔向水源,他同时命令死士在必经之林中埋伏,僞装成晋王的弓箭手,事後嫁祸给晋王。”
谢玄览说:“贵主若这麽好杀,萧泽贞何至于畏惧数年,何况得手之後嫁祸晋王。他这是给你下套呢阿萤,而你……关心则乱。”
“起初我也如此以为,但是公主的马果真被下了药。”
从萤将溪边遇女官洗臂丶又前往马厩查验的事告诉谢玄览,举起被药物灼伤的指节给他看:“我怕有人浑水摸鱼。”
马身上有鬃毛护着,要等奔跑时药物才会随着汗水渗入血肉,但人的肌肤不然,只是碰到些许,指腹上就冒出几个红疹,因未忍住抓挠,已经有破皮出血的迹象。
谢玄览握住她的腕不悦道:“你的手是用来试毒的吗?待会儿让我娘给你找点伤药。”
“那这件事……”
谢玄览说道:“淮郡王丶谢丞相丶公主丶晋王,无论谁在搅混水谁在摸鱼,总归这些人心思都不干净。阴谋总要落在人身上,他们爱斗法,只管去斗,拦了这次还有下次,只有鱼死网破才会老实。你想赴险调停,又能周旋几回?阿萤,不要掺和这些丑事。”
从萤不得不承认,谢玄览的见解是最明智的,这些人各显神通兴风浪,她若陷身其间,只会是逐流扁舟。
从萤默默点了点头。
见她仍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谢玄览声音微冷:“晋王那边,我会代你去提点,可以了吗?”
其实还有淳安公主……
但从萤心里明白,谢玄览自己也不想管这麽多闲事,何况谢氏与贵主势同水火,他的话贵主未必信,恐又徒惹是非。
帐外有人说话,听声音像是谢夫人,从萤轻轻推开他:“好,我听你的。”
谢夫人挑帘进来,望见满地狼藉,又见从萤发乱衣斜,眼眶泛着馀红,一副被欺负过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拍了谢玄览几巴掌,骂他道:“你昏了头了,这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吗,闲话传出去,女儿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你个没廉耻的小混帐!”
谢玄览一边挨打一边犟:“早晚都是我妻子,我抱一下怎麽了,那些乱闯嚼舌根的才是混帐!”
谢夫人闻言,气得要拾鸡毛掸子抽他,从萤连忙上前阻拦,婉言劝和:“夫人别打了,此事并非三郎的错,是……是我瞧见他同文双郡主在一处说话,同他闹脾气,他才过来哄我的。”
从萤是想大事化小,不料越抹越黑,谢夫人闻言冷冷一笑:“你是说,这孽障还同文双郡主牵扯不清?”
从萤与谢玄览面面相觑,她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鸡毛掸子比她的话更快落下,谢玄览挨了抽,倒嘶一口凉气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停步折回,当着谢夫人的面将从萤拉过去,飞快在她侧脸落下一吻:“过河拆桥,我记下了。”
*
淳安公主蹙眉饮下一整碗浓苦的药汤,甘久连忙递上清茶和果脯,劝她道:“殿下,您已身体不适许多天了,下午的围猎还要去吗?”
淳安公主的手轻轻落在小腹上,不言语。
此时宣驸马走进来,闻见药味儿,眉心微拧:“公主喝的什麽药?”
淳安公主说:“头沉身乏,太医开了副解暑药,驸马找本宫有事吗?”
他们夫妻的关系的确没有好到可以无事相见的程度,鬼哭嶂剿匪後虽然暧昧回温了几天,但往昔旧刺仍扎在心里,很快又寡淡如陌路。
宣驸马眼中意味不明,垂睫遮住了情绪:“有个自称谢氏马夫的人嚷着要见你,我叫他避人候在外间,可要一见?”
淳安公主点点头,让甘久退下,营帐中只有她和宣驸马。
前来求见之人正是卫霁,他跪在地上,将从萤告诉她的事转述公主:“殿下的御马被人下了颠马散,请殿下小心。”
公主问:“何人所为?”
卫霁:“我不知。”
公主说:“你是谢氏的马夫,这样没头没尾一句话,本宫怎知你是何居心?”
卫霁默然一瞬,擡手解开遮面的角巾,露出一张清正俊朗的脸:“臣并非谢氏马夫,而是翰林院卫霁,臣与谢氏有欺名侮身之仇,绝不会助纣为虐,来坑害殿下。”
他将自己受谢妙洙胁迫之事告诉公主,公主听罢问他:“颠马散的事,你是如何得知?”
卫霁坦然承认:“是姜四娘子请我来提醒殿下。”
竟然是姜从萤。
淳安公主不知在琢磨什麽,对卫霁说:“你且回去,只当做无事发生,本宫会记着你的好处。”
卫霁应是,躬身告退。
淳安公主摘下挂在架上的匕首细细摩挲,这匕首是她御马时才会佩戴。宣驸马见状问道:“知道他们动手脚,难道你还打算下场?”
公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十几年前,在西北时,你曾教过本宫在惊马时自保的技巧。”
“那是为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