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年,凤啓帝与谢丞相周旋,与谢贵妃恩爱,她都未能有孕。
“看来谢氏自与英王府反目後,元气大伤,已有跳墙之急,打算剑走偏锋了……可曾查明这孩子的生父?”淳安公主声音微沉。
“是谁的都不重要,只要她能生下男婴,自有人愿意奉之为太子。”凤啓帝对此十分冷漠:“届时,谢患知在内结党,谢玄览将兵临京,将你我父女一杀,这天下就彻彻底底姓谢了。”
淳安公主:“父皇的意思,是不能叫谢玄览在西北成气候,是麽?”
虽然谢玄览凭一时智勇在西北立足,但他毕竟不能孤身当百万之兵,倘若朝廷不给钱粮丶不拔擢他的官职,他只有死路一条,将来更做不成谢氏的中流砥柱。
只是这样一来,西北边门大开,西鞑必会趁机南下掳掠。大周休养生息数十年,难得如今之攻势,恐怕就要拱手送敌了。
思及此,淳安公主垂了垂眼:“儿臣亦有私心,然不敢以私徇天下……父皇,西州的子民,也是大周的子民。”
凤啓帝对她这麽快就做出选择感到惊讶:“阿澧,你忘了自己的所求吗?”
“儿臣没忘。”
“你身为女儿身,要走登极之路,本就比皇子不易,若再怀腐儒之仁,恐怕此途更加艰难。你父皇无能,没能给你铺一条坦途,只好寄希望于你自己果决一些。”
“儿臣……”
“不着急回答朕,你再好好斟酌罢。”
*
晋王服下一碗大补参汤,一边看陈成送来的密信,一边让张医正给他诊脉。
张医正:“还是请殿下阖目平息,否则心境不平,脉象冲虚不定,臣怕有误诊。”
晋王眼风也不曾转,语气淡淡:“孤相信张医正的本事。”
张医正已经习惯了这对母子的骄矜造作,好脾气地予取予求,待诊罢脉,观察晋王的脸色,满意地点点头:“殿下成婚後,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晋王冷笑一声:“你上旬可不是这麽说的。”
新婚第二天早晨,晋王一起床就觉得眼前发晕,他嘴硬说是饿了,从萤偏大惊小怪地从长公主处请来张医正。
张敬仪此獠也实在没眼色,竟然当着从萤的面说他“长年积虚,一朝竭泽”。
他竟然说他虚!
自那天起,从萤将大补的鹿血参汤端给他喝,却不再与他亲近。虽然这身子孱弱,但他内里曾是武将,素了快二十年,只得了一夜欢愉,然後就被下了要禁欲养生的军令。
何其残忍。
晋王问张医正:“我让你给我弄的药,何时弄好?”
张医正叹气劝他:“虎狼之药伤身,殿下莫为了一时贪欢……”
“怎麽,我不用此药,就能长命百岁吗?”
“那倒不能。”
“既然如此就别废话,”晋王扣下手中密信,似笑非笑地对张医正道,“傍晚前若不能送来,明天我就代长公主去太医署提亲。”
张医正当即头皮一炸:“好好好,臣遵命就是。”
待张医正离开後,晋王重又翻开那摞密信,从中抽出一张染血的信纸。此信并非来自旁人,恰是来自谢玄览,纸上是他负气写下的一句:“晋王妃万福金安,待臣不日相见。”
阴阳不忿的语气,以及刻意留下的血痕。
“做作。”晋王如此评价道。
他毫不犹豫将信投入火盆烧了,新取一张空白信纸,揉了揉手腕,冒充谢玄览的名义提笔写道:
“一切苦衷,娘已道明。知晋王真心待你,我即安心,旁无所求,惟盼卿妆安。”
虽然换了具身体,但他仿自己从前的字迹,依然手到擒来。
写完後他将信交给陈成:“悄悄还回那信使手中,叫他照旧送去。”
这天从萤从太仪回来得晚些,天已降暮,进门便见晋王靠在罗汉榻边自弈,乌黑的青丝随性散落,连枝灯照亮他半边侧脸,见了她,眉眼深静柔和,十足是一副灯下美人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