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去整备军队,从萤连忙跟上,无人处扯住他的袖子:“带我同去。”
晋王望着她:“方才你同他说,他若死了,你也不要独活,是真的吗?”
从萤当即脸色一变:“你……怎麽会知道?”
“我亲耳听见。”
晋王向她靠近一步,从萤下意识後退,脊背贴在冰凉的红漆盘龙柱上,远远望去,二人姿态亲密,仿佛在痴缠地诉说情话。
晋王的确也容色柔和,只是一双眼睛阒黑幽沉,如隐藏巨浪的古井,阴云翻涌的长夜。
温声细语地问她:“你要随他去殉情,是将我置于何地,嗯?”
从萤心虚非常,哑口无言,落下睫毛,沉默了。
她能怎麽办呢,当时情势紧急,她感觉到谢玄览的死志,实在是太害怕他出事,除了生死相随的威胁,她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他。
虽然这的确不是一句谎言。
“我问你,将我置于何地?说话!”晋王的声音沉了几分。
从萤心中忽然一动,她说给三郎的话,晋王能知晓,那她说给晋王的话呢,三郎是否也能听见?
思及此,她蓦然擡眼,提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对晋王说道:“不错,我的确打算与他同生共死,他若死了,我绝不会独活。”
她盼着谢玄览能听见这话,一举一动会有所顾忌,给自己留条退路。
只是这话对晋王是否太……
手臂蓦然一疼,是晋王攥着她,骤然失了力道。
方才他眼中欲燃的怒火好像陡然被一盆冷雨浇熄,光彩暗了下去,灰败如纸烬。
他冷冷笑了一声,仿佛讥讽,又仿佛自嘲,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晋王妃,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从萤与他对视,语气哀婉:“那你呢?可还记得他就是你,你与他本是一人,救他就是救你自己……”
晋王神情冷漠,不为所动,他说:“就是因为这个,我对你们两个都纵容得太过了,让你在他身边食髓知味,越陷越深,眼睁睁看你们做对不顾死活的野鸳鸯。”
“我不该在知道你敢为他假传圣旨後还继续纵容你,不该心软放你去西州……不,应该更早一些,早在我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就先活剐了他。”
他语气里的隐约恨意令从萤心中一凉:“殿下,你打算做什麽?”
晋王不答,松开她转身就走,继续去调集禁军与二十四卫中的精锐,安排天子驾舆。
从萤不肯放弃纠缠他,要跟他一起去,晋王甩开她的手,喊了一声:“陈章陈成!”
兄弟二人飘然而至,一前一後挡住了从萤的去路。
晋王看也不看她,吩咐这二人:“将她带回晋王府看管。”
陈章陈成:“是!”
二人头一回见晋王如此暴怒,不敢擅自揣度其间曲折,连忙将从萤押回晋王府看管。
回去的路上遇见紫苏,从萤这才知道谢相已服毒酒伏诛的事。
紫苏拍着胸口感慨道:“本来晋王殿下要亲自动手,我第一次见殿下要亲手杀人,他那样子实在有些可怕……”
紫苏的本意是劝从萤别在这时候招惹晋王,不料从萤听罢霎时脸色煞白。
“你说他竟要亲自对谢相动手……”
紫苏点头说是。
从萤心口凉飕飕的。
她心想,上一世他疯成那样,尚留一寸底线不曾弑父,如今他连一点天谴人怒的顾忌也没有了,心里到底是个什麽打算?
越想心中越崩溃,她突然起身撞向马车车厢反锁的门,将紫苏和陈章陈成都吓了一跳。她伸手拔出紫苏腰间的匕首,恶狠狠抵在自己颈间,锋利的刀刃瞬间见血,吓得紫苏尖叫起来,腿一软就要给她跪下。
急迫到极致,从萤的态度反而显得冷静:“立刻抄小路送我去玄都观,否则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无赖,但是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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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正文即将完结,预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