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做好了糖糕,说不定就好了。
厨房里渐渐飘起糯米的清香,混合着桂花的甜,可他揉面的手却比平时慢了一些,偶尔擡头望向窗外,目光落在那道紧闭的房门上,很快又收回,低头继续忙活。
那道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们。
等把糖糕放进蒸笼,他才重新捡起布,将刚刚用过的印模,石臼等擦洗干净,连边缘的细小粉质都擦拭的干干净净,又将东西都一一摆回原位,归置妥当,透着股温顺的细致。
收拾好这一切时,蒸锅里的糖糕已经飘出浓郁的香气,阿史那玉走到沈阿衡房门口,脚步顿住,擡手想敲门的手指悬在半空,过了一会,清瘦的脊背微微绷紧,又轻轻收回,最终还是没敲门。
他又重新回到後厨,将蒸好的糖糕从笼屉里取出来,待糖糕放凉後,垫了油纸後一层一层的放在食盒内,然後放到木架显眼的地方。
方便某人半夜饿了摸进後厨找吃的能立刻发现。
做好後,阿史那玉顺便又将晚饭也做好了,这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夜里,他躺在床上,没有怎麽多纠结自己是否做错了事,只平静的想着,或许只是她随口说说,并没有真的赶他走。
毕竟她是世界上最善良体贴的女孩子。
阿史那玉这般想着,很快便平复了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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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阿衡白天头脑一热说出那句赶他走的话,心就像被攥紧了似的,慌的不行。话一落地,就後悔的想抽自己。
可话已经出口,伤害已经造成了,这时再收回也没什麽用,只能硬起心肠来逼自己不要反悔。
她趴在门缝里偷偷看,他在後厨里忙来忙去,想来是在继续做那个她昨日随口提到过的糖糕。
他似乎还做了晚饭。
沈阿衡听得心口一阵发闷,靠在门板上,心里像堵了团棉花,既不好意思出去,又怕见了他不知该说什麽,只能饿着肚子窝在房里,听着门外的动静一点点的消失。
夜深了,沈阿衡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实在睡不着,辗转到了半夜,实在扛不住了,她下床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悄悄推开一条门缝。
院里一片漆黑,旁边阿史那玉的房间里也没有光亮,想来是早就睡了。
沈阿衡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溜出房门,借着院里的月光往後厨摸去,想找点凉掉的干粮垫一垫肚子。
刚推开後厨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米香,混着饭菜的馀温。
沈阿衡借着月光一看,木架上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个食盒,竈台边放着几个粗瓷碗碟。
沈阿衡循着本能走过去,先揭开食盒,见一块块糖糕整齐码放在里面,透着米白的光泽,上面点缀着红枣碎跟桂花,最底下还细心的垫了荷叶,防止受潮。
揭开粗瓷碗,里面是一碗温热的冬瓜丸子汤,上面卧着两个煎的金黄的鸡蛋,另一只碟子里是几块柔软的杂粮饼,还有一小碟酱焖牛肉。
牛肉被切成小块,还掺了些切成丁的土豆和胡萝卜,每一块上面都裹着浓稠的酱汁,土豆跟胡萝卜吸饱了肉汤,一戳就烂,比肉还香。
沈阿衡看着这几样东西,心尖像被什麽尖利的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又疼又涩,喉咙有些发紧,忍不住小声骂了句傻子。
她都要赶他走了,他还巴巴的做这些干什麽。
犹豫了片刻,沈阿衡肚子里的抗议声越来越响,终究没骨气的伸手掀开食盒的盖子,拿起一块糖糕咬了一口。
……
这一口下去,後悔的情绪瞬间就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了过来。
可恶啊。
怎麽会这麽的好吃。
沈阿衡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这个小傻子要是真被她赶跑了,她还从哪里去找像他这麽傻乎乎的小田螺伺候她。
不赶了!
坚决不赶了!
以後永远也都不赶了!
越吃越後悔,沈阿衡决定明日天一亮就去找阿史那玉,告诉他让他别走,她之前说的话都是在放屁。
反正她是掌门人,拥有绝对的解释权。
沈阿衡轻飘飘的打翻了之前说过的话,且丝毫不以为耻,手里的糖糕还没咽下,就又端起碗来喝汤,品品这个,又临幸那个,嘴巴忙的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後,沈阿衡特意将碗碟匆匆洗了,这才又悄悄重新关上厨房门,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房间。
暖意在胃里慢慢散开,连带着心里的懊恼都少了些,沈阿衡摸着吃的圆滚滚的肚皮,满足的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院子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轻响,像是竹筐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