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消散了……还是被谁夺走了?
他又是为什麽要得到神力?是要送给谁……
这些年,他走遍了杳熹山的每一寸土地,无数次偷偷下山,可那六成的神力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连灵脉里都只剩微弱的残留。
他只能先找剩下的四成,可进展缓慢,冷白色的神力在体内冲撞,时常让他想起灵脉深处那道黑色残魂的咆哮。
“再找不到,就会彻底消散”。
“晏嵫师兄!快过来!小雀要化形了!”
梧奕的喊声突然从竹林方向传来。
少年人,做什麽都急不可耐的样子。晏嵫收回探向灵脉的神力,转身往竹林走。
那片竹林他去过无数次,因为他偶尔能感受到一丝极淡的丶熟悉的神力波动,却始终抓不住源头,只当是灵脉残留的错觉。
里面住着一只总爱蹦跶的白雀,他也记得。
可刚走到竹林边缘,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青石上空,那只熟悉的白雀正敛着翅膀,周身泛着淡淡的白光。不是寻常化形的仙灵微光,而是带着温润神性的冷白色。
和他体内的本源神力……和他丢失的那六成神力,是同源的气息!
晏嵫的指尖微微发颤,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死死锁在那团白光上。
梧奕已经跑去找其他师兄师姐了,竹林里只剩他和那只白雀,晨风吹过竹叶,簌簌声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微弱的神力波动正从白雀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像细流汇入江海般,与他体内的冷白色神力産生了微妙的共鸣。
“是她……”晏嵫喉结动了动,心里压了数年的迷茫突然有了缝隙。他找遍了杳熹山的灵脉丶草木丶甚至山下的村落,却从没想过,那六成的神力会藏在一只小雀的身体里。
很快,盈堂丶隅蔚和京廿跟着梧奕赶了过来。梧奕咋咋呼呼地蹲在青石旁,眼睛亮得像星星,而晏嵫站在人群後,指尖的神力悄悄收敛,只留一丝极淡的气息,确认着那股共鸣。
没错,确实是那六成的神力……不知为何,还有道保护神力不消散的封印,此刻正裹在白雀的神元深处,随着化形的白光轻轻颤动。
白光越来越盛,将青石染成了一片莹白。
晏嵫看着白雀的身影在光里拉长,细密的绒毛褪去,化作素色的衣袍,双丫髻上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直到光芒散去,一个揉着眼睛的小姑娘坐在了青石上。
“你是谁呀?”她擡头,眼底满是懵懂,目光先落在了最靠前的梧奕身上。
梧奕急得很,蹲下身就喊:“我叫梧奕!快叫师兄!”
小姑娘却撇撇嘴:“你跟我差不多大,我不叫。”
梧奕转头告状时,晏嵫才缓缓走上前。他看着小姑娘粉雕玉琢的脸,发绳上的银铃还在“叮铃”响,心里的波澜被他压得极深,只露出平日里的温和:“我是晏嵫。”
京廿叉着腰逗她:“小宝,该叫我什麽?”
小姑娘倒乖,挨个叫过去:“晏嵫师兄,隅蔚师兄;盈堂师姐,京廿师姐。”
唯独漏了跳脚的梧奕。晏嵫看着梧奕急得快哭的模样,嘴角牵起一丝浅淡的笑意,目光却落在小姑娘的指尖。
那里泛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冷白色微光,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我呢?我呢!”梧奕伸手递过一颗野果,语气里满是委屈。
小姑娘毫不客气地接过,咬了一大口,清甜的汁水沾在嘴角,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透过竹叶落在她脸上,像撒了层碎金。
晏嵫看着这一幕,指尖下意识地动了动。
他突然想起第五世临死前,落在自己胸口的那只白雀,也是这样鲜活,带着能驱散绝望的暖意。
原来是他……主动给出了神力吗?
梧奕还在哭诉自己“当不成师兄”,盈堂已经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以後就叫你云岫好不好?像山间的云,也像灵脉里的岫玉。”
“云岫……”晏嵫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银铃上。
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这麽活泼的一个孩子。
那天之後,云岫成了杳熹山最热闹的存在。她总爱跟在盈堂身後采草药,会缠着隅蔚讲人间的故事,也常拽着梧奕在山里跑跳,而晏嵫,成了她练剑时最耐心的师兄。
他教她握剑的姿势,给她提重物。
每次触碰,都能感受到那股藏在她神元深处的冷白色神力,像被封印的溪流,安静地待在原地,与他体内的力量遥遥呼应。
他看着她一次次把剑劈在石头上,笑着帮她捡回剑,指尖的神力会悄悄帮她稳住紊乱的气息。
他从没告诉任何人,自己找了数年的六成神力就在云岫身上。也没说过,每次在溪边看她练剑,他都在悄悄加固那道封印。
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