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挽风话锋一转:“说来也是奇怪,这事已经过去两月有余,怎么如今才闹起来,兴许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故意撺掇也未可知,这几日阿爷整理案宗时,我扫了一眼,正巧看到这个人,所以才有印象。”
李嶙皱眉沉默,说:“那我现在启程去朔州?”
“你怎么去?你连出长安城都难,去朔州更是痴心妄想。”
这话虽难听,说得却一点不假,李嶙垂着眼帘,心中萌生失落和自责。
卢挽风眼中精光一现,拍了拍李嶙肩膀,道:“能去!不仅能去,而且去的名正言顺!”
“有法子?”
卢挽风说:“我听闻圣人有意遣藩王去朔州平乱,虽是虚职,但聊胜于无,您主动请缨,我想或许有三成把握。”说罢恭敬行礼道:“长安虽繁华,待久了也会生腻,还请永王携我同至朔州,共建功勋!”
九层宫阙里金碧辉煌,夜幕将至,宫婢们纷纷点亮金枝油灯,一盏连着一盏,圣人靠坐在软垫上,案几摆放着有几本奏折,多数的都被中书门下直接批准,部分则承到圣人面前。
“李嶙主动请去朔州,你如何看?”圣人放下手中奏折,水晶碟子放置着香甜醇厚的杏子蜜饯,圣人取了个放进嘴里。
冯元一接过奏折,打开快速略过,笑着还回去:“老奴没主意,大家您呢?”说罢,手持小铜钵接下圣人口中吐出的杏核。
圣人喝了口茶清口,将奏本在手里掂了掂,声音浑厚:“他年纪倒是不小了。”
冯元一说
:“十六了,跨了年末,眼见就十七了。”
圣人思考着说:“也是时候该历练历练了。”
冯元一笑吟吟:“大家说得是。”
圣人半是玩笑的呵责:“你这老家伙,就知道跟着奉承。”
冯元一说:“老奴确实不懂这些,只不过朔方这地方不算远,西边还有为老将皇甫维明坐镇,出不了大乱。”
提起这件事,圣人脸上笑意全消,将手里奏折往案几上一掷。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冯元一最擅端详圣人眼色,弯腰将案头零散的奏折理了理,眼皮下的眼珠打个转,小心翼翼询问:“大家可仍在为东宫立储一事闹心?”
圣人只是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约有片刻,低沉道:“李瑛这事,是朕做错了吗?”
冯元一笑着跪在地上,双手给圣人捶背,道:“朝菌不知晦朔,世人只看自己眼前一摊事,大家要操心天下万千事。”
肩膀被锤的松软舒适,圣人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眉间微皱,看着冯元一充满笑意的脸,说:“属你会说话。”挥了挥手示意冯元一不必再捶肩,道:“那你说说,立储之事该当如何?”
冯元一说:“大家何必虚劳圣心,推长而立,谁敢复争?”
圣人点头沉吟:“你说得对。”眉间稍缓。
冯元一见圣人已有倦意,这中书门下呈上来的奏折也看了个七七八八,问道:“花鸟使在宫外又寻得了两位绝色佳人,大家可要……”
圣人摇了摇头,嗤之一笑:“他们找来的那些女子?”长叹一声,无奈从案几上又取本奏折,随意翻了翻:“胭脂俗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