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年心有些乱,她一点也不想跟京城里的人牵扯上关系。上一世最为不好的回忆与经历都在京城中发生,她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
“真巧。”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周时年回过思绪,发觉自己竟走到了木子学堂的外面。
游尘坤正从木子学堂里出来,看见她,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是,挺巧。”
比起不愿意去京城,周时年更不愿再与游尘坤有太多交集。她前世的丈夫,没有给过她半分疼爱,有的只有冷漠,以及教诲她要尊母,敬母,不可误了孝道。
她的死虽由游母一手造成,可也是在游尘坤的纵容之下才会发生。
若是……若是游尘坤在游母的面前多护她几分,她也许就能好过一些吧。
可印象中,游尘坤从未在游母面前为她说过半句话,为她争论哪怕一次。
他只是会在午夜默默的给她的伤口上药,包扎,然後不发一言冷漠的背过身睡去。
“你是要回去吗?”游尘坤问。
周时年点了点头。
“那一起吧。”游尘坤走下木子学堂的台阶,站在周时年的身边。
“……”周时年早知就不说现在回去了。
“今日还早,你下午不上课了吗?”
“最忙的半月已经过了,准备春试差不多了,现下我来不来学堂都可。”
游尘坤走在周时年身边,解释道。
“你要进京了吗?”周时年盯着前方的路,算着日子,游尘坤是要进京在京中的学堂过渡一下,然後参加省试。
春试夺魁後,他会先入仕途当一个文官,再在秋试夺魁成为金科状元,被新任帝王亲自任命。
自此,游尘坤的仕途一帆风顺。
再然後,游尘坤当了一年官後派人回了陵州城送了封当年周游两家签下的婚书,说再过一年就会来陵州城提亲。
周家便会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周时年细细的思索着,听得身旁游尘坤沉稳的回答。
“嗯,再过半月就要啓程了。”游尘坤看着周时年,“你还住在赵婶儿家吗?东屋要大一些,我走後,你可以住在东屋,我交了房租空着也是空着,你与……他,同住西屋挤了些。”
“不用了,我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要回村里了。”周时年摇头,拒绝了游尘坤的好意。
“你自小就住在村里,生活得好吗?”不知为何游尘坤莫名问出这句话来,话出口他自己都稍显一愣。
“生活得好吗?”周时年想了想,裹紧了身上的棉布披风,“总是能活下去的。”
游尘坤沉默了。
两人相携走着,但一路再无交谈。
回了大坡村,在村东头见到了有些时日没有看见的赵婶儿。
赵婶儿见两人一同回来,也颇为惊讶,爽朗笑道:“这麽几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游公子愿意与姑娘同行呀。”
游尘坤这少年一向寡言少语,性子淡漠。
他来了大坡村好几年,村里子有不少妙龄少女都芳心暗许。毕竟这人生得俊俏,读书也极好,年纪轻轻就得了乡试第一,前途可期。
只是不管多少人上门提亲,这游家母子二人纷纷拒之门外。
衆人都传道说是这游家本来家世极好,只是中道败落了,但即便如此,金贵养大的公子哥哪怕落魄了也瞧不上山野女子。
上门提亲之人踏破了门槛,赵婶儿都抹不开情面,帮着村人说道了几回,但游尘坤始终置之不理,连见一面的想法都没有。
後来,赵婶儿为了不让他人打扰到他读书,索性全都拒绝了。
“赵婶儿你回来啦?”周时年笑了笑,明亮的双眸微微弯起,好看极了,“我们不过是路上遇到,结伴而行罢了,赵婶儿可不要打趣我们。”
“知道知道,我不过说笑罢了。”赵婶儿自然是玩笑话,游尘坤在她屋子借住几年,淡薄情爱的性子她也算了解的。
“行啦,你们快回屋吧,我听说今晚会下大雪,我等会儿给你送点炭火来。”
“下大雪?”
周时年皱着眉,益阳城没有李家的消息,她还打算这几日回长益村呢,下大雪了可怎麽回去呢。
“是啊,你看着乌沉沉的天,雪指定小不了的,就是不知道要下几日了。”赵婶儿没有裹披风,冻得搓了搓手,“哎哟冷死了,我等会儿不过去了,你们等我,我给你们拿些炭火,你们带回去取取暖。”
赵婶儿说罢就回屋里取了两份炭火交给周时年与游尘坤,两人道了谢,拎着炭火回去了西头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