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捡了几副退烧驱寒的草药花了六十文,周时年提着药往回走,遇到有小贩卖自家做的蜜饯。她本走过了,想了想又退回来问了价格。
一文钱两颗,她买了三文钱的。
倒也不是她嘴馋想吃蜜饯,而是想起那孩子看起来娇贵惯了,定是喝不下去味道极苦的汤药,只能买蜜饯看哄着能把药喝下去。
自己都没舍得买块肉吃,结果捡个孩子才不过一日就花了六十三文了,一贯铜钱一千文,加上昨儿买的东西,她的馀钱不多了。
虽然懊恼自己干啥捡个不好伺候的主儿回去,看真让她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冻死或者病死,她也做不到。罢了罢了,就当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
爬上山顶,周时年去堂屋里看了眼,见他裹着被子发着抖并没有醒,赶紧去竈屋烧火煎药。小火慢煎,她一直小心盯着火候生怕煎糊了。
煎好的药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苦涩的药味儿,呛得她都忍不住捂了下鼻子,心想那小孩能喝下去吗?不喝该怎麽办?
烧得那麽厉害,这药强灌也得灌下去。
将药碗放在炕头,周时年伸手将人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摸着他的脑袋,还烧着。
李季言烧得模模糊糊,浑身犹如坠入冰窖一直发抖,他只想把自己牢牢裹住,却被拽了出来,艰难得睁开眼,以眼神控诉的瞪着周时年。
“你听话,把药喝了再睡好不好?”周时年哄着他,拿过药碗,用小勺舀了一勺喂到他的唇边。
浓重刺鼻的药味儿瞬间就充斥了李季言的鼻息之间,他难受的皱着眉头,盯着小勺里褐色的药汁,似乎是在做什麽斗争,倔强的不肯张口。
周时年放下药碗,伸过一只手绕到他的脖颈处扶着他,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小勺还是稳稳的放在他的唇边。
“这样能喝了吗?不会滴到你的脖子里的。”
李季言感觉到细细软软的手臂穿过他的脖子扶着他的脑袋,温热的手带着陌生的触感,让他整个人僵住了,嘴巴楞楞的张开了一个小缝。
周时年眼疾手快,赶紧把小勺怼进他的口中,一勺喂完立马又舀一勺,三两下就把药解决了。
她看他皱着眉头吞咽药汁,倒是没有偏头抗拒,觉得这小孩还算乖巧。放下碗,拿出早就备好的蜜饯,塞到他口中,将扶着他脑袋的手抽了回来把他放平躺,捏了捏被角。
“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会舒服很多。”
周时年不再打扰他,拿走药碗,起身出了堂屋去了旁边的竈屋忙活。
李季言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瓦片合着稻草的屋顶,心中有莫名的情绪翻腾——这种被她细心照顾的感觉,他不排斥。
口中的蜜饯酸甜可口,冲淡了药汁的苦涩,李季言将身上的棉被拢了拢,把脑袋缩在里面,一股淡淡的馨香若有若无的传入了他的鼻中。
他有些不确定,细细嗅了嗅,确实有一股好闻的香味。看来她没有说谎,这棉被确实是洗干净了的——除了有点丑。
周时年在竈房忙活了一会儿,依旧是煮的粥。熬粥的时候,去喂两只母鸡,发现里面竟有一颗蛋,不知是哪一只已经开始下蛋了。周时年欣喜的将蛋捡起来,洗了洗煮好剥掉壳,放进了刚煮好的粥里,端到了堂屋。
知道这小孩是饭来张口的主儿,周时年也不折腾了,先坐在炕上将手中的白粥一口一口的喂给他吃,碗底的鸡蛋也用小勺碾碎了喂给他。
喂完,她看着他道:“你要快点养好身体,我带你下山找村长帮你寻家人。”
她这样的条件,也确实养不了他太久。好在这家夥虽然娇惯得饭来张口,倒也没嫌弃顿顿白粥,只要是喂他的,他就喝。
李季言微微垂眸,看不清神情,周时年以为他没听清,接着道:“看你身上的衣裳不便宜,想来家里条件不错,我这里只有白粥,你本来就瘦,我再给你养瘦了不好。”
李季言伸出手捂着耳朵,漂亮的眼睛看了眼周时年,身子往下一缩,扯过棉被将自己捂了进去,不再理她。
周时年无奈的端着碗站起来走到桌边,自己简单的喝了半碗白粥。
下午的时候,周时年提着买来的锄头在篱笆边翻了翻土,撒进了小白菜和白萝卜的种子,浇了水施了点农家肥。
忙完的时候天色还早,她进屋里看了眼,他裹着被子,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乱糟糟的。
想了又想,周时年还是决定下山买一床厚点的棉被,不然入了夜这孩子再吹点风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好。她还等着他好了有力气了带他下山找官老爷寻家人。
等周时年千辛万苦扛着棉被回来的时候,见李季言竟然起来了,靠在屋门上望着她。站起来的他看上去不高,身形消瘦,除了脸长得好看,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有些可怜的样子。
若不是他身着昂贵的锦缎暗绣衣袍,她绝对认为这个孩子是哪个穷苦人家的,没吃饱饭才这麽瘦的个子。
见他看着自己,周时年将背上扛着的棉被卸下抱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