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周时年病了。
盛夏悄无声息的划过,清雅苑里栽种的花朵凋谢了大半,只有零星的几朵艳红盛开着。
倒是郁郁葱葱的菊花叶子里悄然伸出了几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藏着一抹若隐若现的黄,欲语还休,等待着它的绽放。
自城外湖边回来,周时年便闭门不出,哪怕是周老夫人派人唤了她数次,都推脱身体不适。
周家大爷和二爷还在府衙,周老夫人坐不住亲自来清雅苑看望周时年,却发现她浑浑噩噩躺在床榻上,眼眶凹陷,面容青白,整个人活脱脱瘦了一大截。
本就消瘦的身体再加上这样的暴瘦,让她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随时都可能会咽气。
老夫人见这模样的周时年吓了一跳,也不好再追问她,吩咐了人请大夫仔细将养着她。
堪堪养了半月,周时年才能在知春的搀扶下,慢慢起了床。
闭塞许久的屋门打开,一股微风带着秋意的凉爽吹进了屋子,带走了些许沉闷。
周时年身子虚弱,虽这股秋风不算寒凉,但依旧让她打了个哆嗦。
知春连忙给一旁的知秋使了个眼色,知秋快步回了屋子拿了一件轻薄的披风,拢在了周时年的肩上。
“小姐身子刚刚见好,可吹不得风。”知春扶着周时年,“咱们还是回屋子吧。”
周时年看着满园灼灼盛开的菊花,金灿灿的夺人眼目,风中还带着一股药香,沁人心脾,深呼吸一口,肺里积郁的浊气都散开许多。
她摇了摇头,擡脚迈出了门槛,站在了园里盛开的菊花旁,微微俯身凑到一朵盛开得正艳的花朵旁轻轻嗅了嗅。
菊花特有的香气霎时充斥着她的鼻息,混混沌沌的脑袋也清明了不少。
这小半月,她每日都在做噩梦,甚至都到了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地步。唐婷玉与游尘坤不断的在她的梦境中出入,驱逐不开。
哪怕今日清明过来,游尘坤最後的那句若不是死了,又何以重生一话依然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浮起。
游尘坤是死了才重生的,与她重生的时间差别不多。他为何会死?明明是仕途光明灿烂,步步高升的京官,哪怕是死了妻子,随意都可以再娶京中贵女。
是为了她殉情?
绝不可能!
游尘坤并不爱她,她只不过是他报复周家的工具罢了,她在世时都对她冷漠,又岂会为她殉情。
周时年想不明白,越想脑袋越疼,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一旁仔细观察着她的知春,心细的察觉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由得上前一小步关切道:“小姐,可是不舒服了?”
“我没事。”周时年放开手中的菊花,直起身子。
这时,清雅苑外边伺候的丫鬟上前来禀告,说是老夫人想见二小姐。
周时年黝黑清亮的双眸微微眨了眨,随後伸出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对着丫鬟道:“你去回祖母,我换件衣裳就过去。”
说罢,她在知春的搀扶下回了屋子。
她不过堪堪能出屋子透口气,老夫人便知晓她能下床了,急不可耐的唤她过去。她在这周府的一举一动皆在老夫人的掌控中。
现在想来,若老夫人是真心疼她,又岂会在她身子极其虚弱的时候让她出园子吹风,早就巴巴自己过来了。
换了一身稍稍厚一点的青色锦缎长裙,外边还拢了一件白色的纱裙,系上腰带时,周时年下意识的将李季言给她的玉佩戴上。
不知为何,抚摸着这块入手温润的玉佩时,她烦乱的心绪能安定一些。
收拾妥当,周时年带着知春知秋出了屋子,在走到清雅苑的拱门时,有丫鬟早已候在此处,见她来了,微微蹲身行礼。
“二小姐,老夫人在刻轩堂等您呢。”
刻轩堂?一般只有重要的事情或是贵客临门时才会在刻轩堂会客。
老夫人让她直接去刻轩堂?
莫不是游尘坤来了?
不至于,她这才刚刚醒来,哪怕老夫人给游府送了消息去,游尘坤也不可能在她换衣裳这片刻时辰里赶过来。
周时年收敛好情绪,擡脚迈步往外院的刻轩堂走去。
在见到刻轩堂内有些时日未见的周家大爷与二爷时,周时年总算知晓老夫人为何要在刻轩堂见她了。
今日老夫人满面春光,嘴角的笑意真切,看着周时年进屋,赶忙伸手招呼道:“年丫头来了,快些进来,别吹着风了。”
慈爱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周时年看着老夫人的身旁左右坐着周家大爷和大婶以及周家二爷和二婶就知晓今日见她这事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