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珍异宝,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周时年今日穿着一身自己设计的丶用最新研制的“雪隐梅”锦料制成的宫装。
底色是极淡的月白,其上用接近底色的丝线,织出若隐若现的缠枝梅花暗纹。
唯有在行走转动间,借由光线折射,方能窥见那清冷傲雪的风姿,与她自身的气质相得益彰。
在一衆争奇斗艳的展示中,反而显得格外出尘脱俗。
她带来的展示品有三:
一匹完整展现了“流光溢彩”效果的“流光锦”;
一套用“雪隐梅”锦料精心裁制的衣裙;
以及一幅运用了多种复杂染织技法丶描绘着“万里江山图”的缂丝屏风。
当这三件作品呈上时,原本有些喧闹的琼林苑渐渐安静下来。
帝後高坐于上,目光也被吸引。
尤其是那幅缂丝屏风,江山磅礴,云水氤氲,细节处纤毫毕现,将织染技艺与艺术表现力结合得淋漓尽致,堪称鬼斧神工。
“此为何人所献?”皇帝李弘基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欣赏。
周时年从容出列,于御前跪拜,声音清越悦耳:“民女周时年,参见陛下,皇後娘娘。此乃周记布坊拙作,献与天家,愿吾皇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她姿态不卑不亢,应答得体,加之作品确实出衆,立刻赢得了帝後好感。
皇後更是对那匹“流光锦”和“雪隐梅”衣裙爱不释手,仔细询问了工艺和灵感。
周时年一一作答,言辞清晰,见解独到,不仅展现了技艺,更透露出不凡的谈吐与见识。
李季言坐在亲王席位上,看着那个在御前光芒四射丶从容自若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与有荣焉的温柔笑意。
他的阿年,合该如此,站在最高处,受万人瞩目。
“百工宴”结束,周时年和她的周记布坊,一战成名。
“流光锦”丶“雪隐梅”成为京中贵妇争相追捧的对象,订单如雪片般飞向尚未正式开张的周记铺面。
那幅“万里江山”缂丝屏风被皇帝钦点,收入内库珍藏。
周时年之名,连同周记布坊,一夜之间响彻京华,真正跻身顶级皇商之列。
事业上的巨大成功,让周时年更加自信从容。
而与此同时,她与李季言的感情,也在日常的相处中,如水到渠成般,悄然升温。
年关将至,京城落了今冬第一场大雪。
李季言踏雪而来,邀周时年去梅园赏雪。园中红梅傲雪绽放,暗香浮动,天地间一片纯净皎洁。
两人并肩走在覆雪的小径上,脚印相依,咯吱作响。
“阿年,”李季言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更衬得眼眸深邃如星海,“游尘坤已不足为虑,布坊在京也已立足。现在,你可愿……仔细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事?”
他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与紧张,从怀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支通体剔透丶雕琢着并蒂莲纹的羊脂白玉簪。
“我心悦你,愿以靖安王府为聘,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王府中馈,由你执掌;我之所有,与你共享;此生此世,唯你一人。”他声音低沉而郑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阿年,嫁给我,可好?”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权势的压迫,只有最真诚的承诺和最直接的请求。
周时年擡头望着他,望着这个从山中初遇,到陵州数次相救,再到京城一路扶持的男子。
他尊重她的意愿,欣赏她的才华,守护她的梦想,将她从一个泥泞的深渊,捧到了如今的光明坦途。
前世的阴霾早已散尽,今生的路清晰而充满希望。
她心中那份因他而起的悸动丶依赖与信任,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为了深沉的爱意。
雪花静静飘落,落在他们的肩头发梢。
周时年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忐忑,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雪後初霁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她缓缓伸出手,没有去接那玉簪,而是轻轻握住了他拿着木盒的丶略带凉意的手。
“好。”
一个字,清晰而坚定,融化了冬日的严寒,也点亮了李季言眼中全部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