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次去沪城出差,是接了天行即将内测的一个国风卡牌类游戏。
商单,顾名思义是拿钱的,要夸金主爸爸夸得天花乱坠,但又不能吃相太难看。
跟此次校庆拍摄思路不谋而合,这种好机会方棠怎能错过?
飞机起飞,虽然早有准备,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依然让方棠脑海空了一瞬。
望着飞机下瓦蓝的天空交映着五颜六色的小格子,飞机起飞的那道尾气,也像一根牵绊扯不断的线,连接着她和华市。
方棠相信如果她好好跟许言解释,许言应当会答应她的。
但她没有,心里骤然升起的那股恶劣抵消了一切愧疚与自责,让她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展示出自己最锋利的爪牙。
方棠在飞机上补了会儿觉,梦里昏昏沉沉的,睡得总是不好。
但下了飞机,看到天行来接机的人,这点微不足道的情绪很快被第一次出差的兴奋打消掉了。
事前天行已经就此项目发来了不少资料片,此次出差只是为了补拍一些老刘的互动镜头。
下午在项目组实习生的带领下,老刘分别跟主笔丶主美丶制作人进行谈话,李不烦架好机器,留方棠在这里看着,他溜出去抽烟。
游戏主笔性格沉稳内敛,主美倒是个话痨,遇上老刘这麽个侃大山选手也算是遇上了知音。
两人从自家游戏谈到对家游戏,逐渐两人聊嗨了,话题朝不受控的方向驶去,话里话外都带着拉踩的意味。
画面外的方棠急忙举起提示板,老刘心领神会,主动结束了话题。
主美拿了老刘的签名後返回办公室,用作采访临时摄影棚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方棠和老刘两个人。
方棠把机器上的素材导入电脑,投屏给老刘看。
“最近适应得怎麽样?”老刘忽然回头问她。
方棠点头:“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也很愿意教我,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回答完自认为滴水不漏的说辞,却没有收获想象中的答案,老刘像是有话要对她说,可舔了舔嘴唇,到底没开口。
这个插曲并不能影响她太多,因为很快迎来了采访中最重要的环节——游戏制作人。
这家游戏工作室隶属天行,但独立运营,比起母公司人尽皆知的那几个大型游戏,更偏向小而美的方向。
这个概念在方棠见到游戏制作人後更加明晰。
盛妍一身改良款汉服,梳着发髻,坐在那里仿若画中人。
她语速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从她高中退学,到在国外半工半读时对游戏感兴趣,说到这里,她掰着手指算了算。
“我光大学就读了八年。”
盛妍笑了笑,继续说她在国外开发的一些小游戏。
方棠听得入迷,她佩服一切能对自己人生负责的人。
但她好似天生缺乏这种能力。
小时候按部就班,爸妈说的丶老师说的,简直要当作颠扑不破的真理。
现在,没人再替她谋划以後的道路,甚至父母还在倾听她的诉求,看似开明,但你不能要求从未拿过刀的士兵一上战场就能战无不胜。
方棠有点抓瞎,她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连大学专业都是陈耀先自己拿着报考手册琢磨出来的。
在此之前,方棠对于新媒体两个字,只停留在刷刷微博丶刷刷公衆号这个层面。
突然的成长丶突然扩大的自主性,突然被听到的内在需求,种种堆积起来,成了笼罩在她眼前的迷雾。
前方道路可见度几乎为0。
但真相总是残酷且残忍的。
前人将吃过的教训丶父辈将总结的人生道理,不厌其烦地重复,恨不得倾囊相授,想让孩子少走弯路,试图让她在人生这条路上有一条相对笔直的捷径。
可腿长在她自己身上。
教育的後知後觉往往在走错路之後,才发现十几年前的那颗子弹正中眉心。
“怎麽了?”李不烦看她发呆,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方棠咽下嗓子里的酸涩:“我出去透透气。”
她又想起了许言。
有自己热爱的领域,人生目标清晰明确,他早早已经规划好了自己未来几年丶十几年丶几十年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