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把自己剖析给她,从儿时的某些经历说起,着重强调了他与恩佐所代表的贵族阶级的矛盾。
“是我的错。我太过自负丶管控欲太强,不该因为厌恶恩佐而迁怒你,你选择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置喙。”
没有撒谎,但并不实话。
从很早就隐约察觉到宿柳对犯罪行为的厌恶,他隐瞒了自己杀人屠戮的事情——哪怕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为联邦清除渣滓,为了联邦的安定与和谐,何错之有?
他知道自己很卑劣,欲盖弥彰地卖惨,利用她的同情心。他忏悔自己的罪,却不打算改过。
她喜欢温柔丶善良的人,即便真实的他和这两个词汇截然相反,只要他能藏好丶她不知道,那就都没问题了。
正如他直播谋杀联邦官员後,观看直播的平民们被SSS级精神类异能者抹去记忆丶没有人能认出他是做出了这般恶劣行径的人一样,只要隐瞒下去,他依旧是那个圣洁无瑕丶至善至纯的圣子,不是吗?
至于所谓的“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是这样没错,他当然不会阻挠她的恋情,也不会再因为恩佐而迁怒于她。
只要她不再和恩佐恋爱,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只要把她牢牢留在自己身边,只要和她朝夕相处的人是自己,他有无数的时间和机会来帮她灌输正确的世界观,有无数种方法阻拦恩佐这种空有外表的肤浅疯子接近她。
心里想的并不能说出来,平述望着宿柳,面上端的是赤忱作态,仿佛犯了天大的错,小心翼翼地只为获得一个原谅。
宿柳信了。
她实在是想不到平述居然是个黑心汤圆——谁能想到啊?!
疗养院里谁人不知平述是个绝对的守序派,就连恩佐都说平述太恪守成规以至于无趣了好吗?!
只是信了归信了,原不原谅倒是另说。略有些为难地转了转眼珠,宿柳扔下一句“看你表现吧”,迈开双腿,人就要跑。
只是她没能跑成功。
隔壁,不远处甚至可以说近在咫尺的4号房,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震动。
这震动太过突然,也太过明显,成功留下了宿柳。朝外的脚步十分丝滑地调转方向,完美践行了蓝星人爱看热闹的良好美德,宿柳朝着4号房走去。
望着宿柳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平述也紧随其後。
疗养院病房的门版很厚,认不出什麽种类的金属大门冰冷,一门之隔根本听不清里面发生了什麽。
宿柳站在门外张望,试图用发射点眼激光,击穿金属门打开一个小口,窥探门内究竟。
“要开门吗?”身後,看出宿柳的好奇,平述问。
虽然黑鸢尾的门是特殊加固过的,但仅仅是这种程度,对他也聊胜于无。如果宿柳想进去,他大可以为他打开这扇门。只要她开心,他可以为她打开所有门,联邦将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只要她愿意。
至于门被拆了房间的主人会作何感想,那与他无关。
他干嘛要在乎加西亚这个无关人士的死活?
宿柳到来之前,黑鸢尾三天两头就有斗殴事件,虽然没有严重到像最近这几次一样打得人要死不活,也没有过分到直接在谁的屋子里开打,但平述依旧早就习惯了。
他并不好奇,也不在乎打起来的是谁和谁,他只在乎宿柳在乎。
目光扫过厚重的门板,如果宿柳在此时回头,一定会诧异平述的目光。这样淡漠丶轻蔑的目光,根本不像是能够出现在平述脸上的。虽然是对着没有生命的金属门,但也依旧能窥见几分对世间万物的蔑视和残忍。
这样的目光,如果出现在胥黎川丶恩佐或是疗养院任何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正常的,唯独不能是平述。
他可是大家公认的“圣父”啊,不应该兼爱慈济丶正义悲悯吗?怎麽会露出这样反派的神情!
好在宿柳还在全神贯注趴在门缝上偷听,并没有转头,因而错过了这难得的发现平述真面目的时机。
“不——”
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平述的意思,宿柳震惊于他的坦然。
怎麽会这麽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
怎麽开门?强拆吗?这可是擅闯民宅啊!会被投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