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吧?怎麽这麽装神弄鬼的!
佐伯这话太吓人了,惊悚程度堪比窗外那群家夥的“小心身後”。宿柳一头雾水,搞不懂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麽。
只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佐伯说的是什麽了。
虽然将信将疑,但她还是回头看过去,不看不打紧,一看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刚刚还只有她们三人的狭窄小木屋,此刻居然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它们如游魂一般游荡在她身边,她转头的这一瞬间,甚至险些碰到一个“人”,那黑黄相间的牙齿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
什麽鬼?!
条件反射地後退,宿柳惊魂未定地环视着整间屋子,才惊觉,刚刚在窗外的那群“老人”并没有消失,而是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总是很敏锐的感官像是失了灵,在佐伯提醒她之前,她居然一点也没有感知到小木屋里的变化!
当她注意到之後,本来正常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散发着淡淡的恶臭,平稳的大气压也不知何时重到几乎能把人压垮。
宿柳站在门口,门外是整个身子几乎都隐入黑暗中的佐伯,门内则是泛着昏黄光亮却布满怪物的“安全屋”,她的脚踩在门框上,下意识朝外跑去的脚步怎麽也迈不出去。
究竟哪里才是真的?
她朝窗外望去时,怪物在外面提醒她小心身後,是真的在警示她,还是想要引诱她出去?
而现在,怪物进入了屋子,原本站在她身後的佐伯却冲出门外,呼唤她跟着他离开这里。
他们的说法不一样,但目的都是一致的——想要让她离开屋子。
她擡头看,佐伯的身影在浓雾笼罩的黑暗里若隐若现,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回头看,从刚才起就始终保持沉默的恩佐站在原地没有动。
宿柳没有异能,看不到小木屋里的浓郁到能让联邦最大刻度的污染检测仪都爆表的污染。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危险的感知。
她能感觉到那种从灵魂最深处一寸一寸攀援而上的恐惧,并非是由于她在害怕,而是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在无孔不入地入侵她的四肢百骸。
在屋子里游荡的怪物不知为何,统统避开了他,它们在木屋里漫无目的地涌动,而以恩佐为圆心的屋子正中心,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
恩佐很高,虽然宿柳并不矮,但他依旧比她高出许多。平常总是微微弯腰低头看她丶听她说话的人,此刻冷漠地站在那里,煤油灯不稳定的光线为他的身影打下忽明忽暗的光晕,暗沉沉的,整个人四周都围绕着某种极为深沉丶阴郁的气息。
他望来的眼神傲慢丶冰冷,掺杂在少得可怜的温暖感情之中的,是浓郁的丶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偏执占有欲。
这不是恩佐。
宿柳确信。
即便是再生气,即便是犯病的时候,他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黯淡的光晕将她和恩佐隔开,像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交融在最中间那条明灭不定的分割线上。
深深地望了他最後一眼,宿柳没再犹豫,擡腿走出门外,大步朝黑暗中跑去。
在她犹豫的这几秒钟,佐伯的身影已经隐匿在黑暗里,她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在前方。
为什麽佐伯什麽都没问?
他是早就看出来恩佐有问题了吗?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浮浮沉沉,最终化作向前奔跑的动力,和弥漫着浓郁潮腥气的风一起,被她抛在身後。
冷静丶理智丶沉着,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
宿柳在心里提醒自己。
恩佐是假的,但这不代表佐伯是真的。
小木屋的危险性做不得假,就算佐伯不喊她一起跑,她在发现之後也会选择离开的。所以与其说是追随着佐伯的脚步,不如说她是想跟着他看看丶看他究竟是真是假。
宿柳能在黑暗中视物,但这里似乎不是单纯的天黑,浓雾缭绕着,眼前的能见度也很低。而佐伯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他就像是熟知这里的环境,所以毫无障碍地向前冲一样,步伐快到她几乎有些追不上。
同样的路程,两人所用的时间有着细微的差异,差异积少成多,到最後,她甚至快要跟丢。
她能肯定佐伯不会停下来等她。
他那麽讨厌她,肯出声提醒她都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说他有所图谋,本意就是想要骗她出来找个偏僻的角落把她做掉。
一开始宿柳还想搞清楚他的阴谋,到後来火气上来了,不服输的倔劲让她说什麽也要追上佐伯。
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前方,恰好能见度极低的黑暗中,正是一左一右两条方向截然相反的小路。
宿柳犯了难。
佐伯刚才去的是哪一条来着?左边吗?
完了,她根本没看清啊!
正当她有些纠结之时,前方折返回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冰凉的手指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她朝右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