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聿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道:“爱卿不必如此紧张,朕的决策怎麽会受旁人影响,所以······”李庭聿把那些“参”宋玉的折子全部推翻在地上,继续道:“江州水患,刻不容缓,朕命你即刻出发,将功折罪。”
宋玉的眉头皱成川字,眼中泛着泪花,叩谢圣恩。
宋玉退出大殿,左右伴随的小五小六看向李庭聿。
“想问什麽就问吧。”李庭聿盘了盘手中的珠串。
小五看着桌上拟好的圣旨道:“陛下为何不惩治宋玉,反而升了他的官?还派他去治水,难道真的要让他将功折罪?”
李庭聿笑的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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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情认出了绿衣身份将其单独关押在柴房,姜蔓枝则被带到了公主府的书房跪好,李月情不急着审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倒是画起了前些日未完成的画,手腕轻悬,笔锋婉转。
太後的人这时来报,李月情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太後派来的是位掌事姑姑,她将这两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禀报。
姜蔓枝跪了快一个时辰,思绪纷繁的想着如何脱身,却无意将朝廷勾心斗角的内容听了个十成十。
李月情像是完全将姜蔓枝忘记,掌事姑姑说罢,李月情对她道:“你回去告诉太後,本宫无意参政,让她以後不用派专人再递送这些消息了。”
掌事姑姑眼含深意的笑笑:“公主,太後也是希望您能辅佐陛下的。”
“陛下不喜後宫干政,更何况陛下早就已经长大了,我看不透陛下的想法。”李月情道。
姜蔓枝自知不能以逸待毙,她飞快组织接收到的信息而後深吸一口气来壮胆,开口道:“殿下!”
李月情和掌事姑姑都被吸引了目光,二人蹙着眉看着姜蔓枝,对这女子的插话似有不悦。
姜蔓枝如琉璃般透亮的瞳孔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直视公主的目光开口道:“春秋时期,有一位郑公自出生起便遭到母亲的厌弃,而弟弟却仗着母亲的溺爱多次提出逾矩的请求,郑公起初再三忍让,放纵亲弟,直到最後弟弟谋反,郑公将其一举拿下。”
李月情听着姜蔓枝为自己解惑,皱着的眉头被用新奇的目光所替代。
姜蔓枝说罢就垂下了头,但紧接着她又想起什麽,便接着道:“至于陛下对待宋大人不罚反赏,小人读书少,但从前听先生讲过六国论,秦国以利诱之,分而化之,想必陛下也是如此。”
李月情有些惊讶于这个女子的胆大直言,碍于太後的人在场她呵道:“大胆!竟敢妄论朝政。”
姜蔓枝赶忙俯下身认罪,但她暗暗不服气,她“妄论朝政”便是大胆,那公主打探朝政岂不算是造反了?
掌事姑姑满意的看着姜蔓枝笑了笑:“公主府上何时添了这麽个聪慧的丫头。”
待到掌事姑姑走後,李月情点了点姜蔓枝,颇有些无奈道:“你这个小丫头胆子真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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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陛下是想通过提拔宋玉来分化裴党的内部势力,来挑拨他们的关系。”小五道。
“原来是这样啊!陛下您真是英明神武,若是让奴才对付这个可恶的裴炎清,奴才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小六摸摸自己的脑袋。
“谁说你想不出来,你肯定能想出来如何正大光明的把裴炎清脑袋拧掉的办法。”小五道
“我明明是暗杀!”小六不服气道。
“你那点功夫去暗杀别人叫自尽。”小五道。
李庭聿开口道:“都闭嘴。”吵的他头疼,原也没想这群笨蛋能跟自己心有灵犀,如果他们能看得出来,自己的谋算岂不都白费了?裴炎清那老家夥就不一定,不过就算他看出来又怎样,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即便是野火也不能将其烧干净,春风也只能助长其势。
乾清宫的太监传话给小五,小五锁了锁眉,难得面露难色。
“说。”李庭聿没什麽耐心道。
小五:“陛下,刚刚春桃来报,您要带回宫的内位姑娘好像丢了······”春桃本想先行回宫询问,但走到一半还是决定一起回去复命,便又折返回去,结果连人带马车没发现一点踪迹。
小六瞪圆眼睛,李庭聿手中的珠串脱手,小五赶忙捡起像是在安抚帝王紊乱的心绪,李庭聿神色有些僵硬:“朕什麽时候让你们把她带回来了?”
小五小六愣住。
随後李庭聿的语气中带着薄怒道:“擅作主张,办事不力,每人去慎刑司领十板子。”
小六很久没被打过了,他赶忙为自己争取道:"陛下,您既然没这意思,那不是丢了正好,怎麽还要打啊。"
“你打二十。”李庭聿指着他道。
小五道:“那人还找吗?”
李庭聿抿了口凉茶,听到小五的话把茶盏丢到桌面上,茶水摇晃着溅出来:“这是京城,不是屠宰场,朕是皇帝,不是屠夫,万一那女子丢了性命,朕岂不是成了随意杀人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