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能怎麽办,那殷如晦硬要我给他弟弟陪葬,我说我在紫禁城是如何把皇帝小儿的痴傻病症医好的说的尽可能神乎其神,我说令弟看似气绝实则是在闭气以养生息啊,按我说的做,三天之内保管给你救回来。”方士召一拍胸脯,那时他硬撑着恐惧,在殷如晦面前袒露一副极为自信的模样,便将人唬住了。
“我给殷如炬的尸体扎了几针,让他嘴里含了一颗山楂丸,然後说待药丸化开之日就是你弟弟重生之时,他大悲後又大喜我看也是个短命的主。”方士召翻了个白眼。
姜蔓枝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说,大人误急,此事还不够,令弟原本耽迷房事,以至于肾虚中衰,还需要吸收日月之精华,否则醒来也是个病秧子,不日又要灯枯油尽,那殷如晦便问我该当如何,我便说让他将令弟即刻埋入土中,最佳地点便是这岐山脚下,这里风水俱佳,五行俱全,令弟在此可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一天一夜後即可挖出。”
姜蔓枝听的捧腹大笑,“那你又因何穿女装啊?”
“岐山山脚又不是他殷如晦的地盘,我自然是赶紧跑了,他张贴追捕令,我就换上女装躲一阵子,那殷如晦把他弟弟埋了才反应过来,真不知这些年是如何带兵打仗的。”方士召道。
姜蔓枝冷笑出声:“大概是关心则乱吧,不过这些年带兵打仗的可能另有其人。”
“花玉容。”二人心照不宣齐声道。
“你如今可比在紫禁城时要神采奕奕啊。”方士召笑道。
虽然才短短三年,但紫禁城的事情已经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何时精神萎靡过?”姜蔓枝道。
“便是在你得知姜家和李月情之死的真相时,陛下在春猎回来後就把我赶出紫禁城了,并且让我永远不得回京,大概是他觉得我联合你一同算计他,幸好没要我的脑袋,不过我要死了,你们应该就真的完了。”方士召调侃道。
这麽多年风风雨雨,与她相伴度过最多时日的便是方士召,两人虽然从来没有以朋友相称,却早已心照不宣的把彼此当做知己。
“我跟他早就完了。”姜蔓枝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道。
“是吗?有件事我一直想着要告诉你,长公主死前并不是只给你一人留了信。”方士召道。
姜蔓枝的眼中卷起波澜,她看向方士召,只听对方接着道:“你的那封她交给了琉璃,而写给陛下的那封信则是让我转交,陛下当着我的面拆开书信,长公主恳求陛下不要追查任何人,不要责怪任何人,她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
姜蔓枝抹去眼角溢出的泪珠,其实她隐隐约约能够猜到。
“所以并非是李庭聿不肯追查李月情的死因,也许我们的陛下真的没有你想的那般无情。”方士召道。
“你既然早知道,从前我入宫时怎麽不告诉我?”姜蔓枝借着月色敞开心扉道。
“公主有公主的决定,你也有你的决定,你要报仇,我拦不住,也不想拦,更何况我也觉得恶人应当有恶报。”方士召道。
至于姜家作为弃子被灭门,姜蔓枝知道这不是李庭聿下的旨意,甚至姜家灭门时,李庭聿也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可他将宋玉斩杀安抚民心的手段,让姜蔓枝産生了恐惧,权力之下,一切都可以被牺牲。
姜蔓枝可以理解李庭聿,如果她坐在那个位置上,为了周全,她也会这麽做,这样的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天下万姓与朝廷百官获得了周全,那麽又有谁能给宋玉和宋文君周全?牺牲一人换得万人平安,这是正确的选择吗?
“你莫想那麽多了,如今我们早已远离了紫禁城的纷纷扰扰,你就继续看你的大好河山,我就继续我的行医救人。”方士召道。
姜蔓枝点点头,“对!”她还想修书立说呢,这三年写的文稿全部寄回了京城,齐昀帮她整理版印,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
月亮在半盏茶水的杯中摇晃,二人沉溺于缅怀过往,突然客栈传来一阵脚步匆匆的声音,两人对视变了脸色。
“抓你的?”
“不知道。”
方士召探出窗户看了看二楼到地面的距离,思考着翻窗逃跑的可行性。
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捡起地上的女装三两下穿好。
方士召簪上钗环,恰巧房门被破开,那壮汉看着屋中的二人眯了眯眼。
方士召羞怯一笑:“大爷,您擅闯女子房间不太好吧。”
“你他娘的是女人?”壮汉恶狠狠冲着方士召道。
方士召夹着嗓子道:“大爷好眼力。”
“带走!”
“诶……”姜蔓枝伸出手装着要拦一拦的样子。
“一起带走!”壮汉道。
姜蔓枝立刻收回手,“不用了吧……我……不是同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