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膝盖好痛
……肚子也好饿
她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跪在地上,黑白大理石地板上,映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好熟悉的场景,眼睛瞪大,恐惧从心底最深处蔓延,人开始窒息,她缓缓擡头,天花板上吊着怪异夸张的水晶灯,不远处摆放一个五人座牛皮沙发,男人戴一副眼镜,坐在沙发上,撑开报纸正在阅读……
他察觉到视线,擡头冲她轻笑,轻飘飘地问:“还想再跪一个小时吗?”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开始发抖。
报纸被折叠整齐放上茶几,男人优雅地点上一根烟,靠上沙发背,“下次别帮你妈说话了,我是一家之主,我想干什麽轮得到你多嘴?”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凶狠,“给我跪直了!”
“听到没有!”
“成怡!”
黑暗当头泼下,她连滚带爬朝前方奔跑,四处都是黑色,什麽也看不见,她不敢停下,她要跑,不停地跑……
“砰!”头顶好像有什麽爆炸了,她吓得捂住脑袋,掌心刺痛,打开看,手心里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碎片,碎片中藏有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是她的匕首。
……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脚上没有穿鞋,冰冷从脚底窜上来,她咬着牙,紧紧握住刀柄。
面前的大床上,那个男人醉醺醺躺着。
他睡着了,现在刺下去,她和妈妈就能解脱。
杀人也要技巧,她看过书,反复练习过无数次,现在的她,闭着眼睛就能找到脖子上的大动脉在哪儿。
手在颤抖,她想没关系,只要狠心,用力地刺下去,血管里会喷射大量红色血液,他会因为失血性休克死亡。
她一步一步往前移动,双手紧握,这把匕首已经买了两年,刀刃锋利,可以轻松切下一块紧实的肉,而现在,它要完成当初购买的目的了。
“成怡!”
她转头,母亲不知何时来到背後,女人瞪大眼睛,像是看见了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他是你父亲!”
成怡从噩梦中惊醒,全身湿透,苍白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把贴在脸上的发丝撩开。
房间里很黑,一束光穿过窗帘缝隙,打在眼睛上,成怡不适地侧过脸。
现在正是夜里最安静的时候。
又梦见以前了,成怡紧闭眼睛,努力忽略那些侵袭大脑的痛苦记忆。
双手颤抖着在床头摸索,她拿起手机,打开与老秦的微信聊天页面,快速打字。
“你过……”
手指僵在半空,老秦这段时间都没有来,而且这麽晚,他可能会看不到信息。
成怡迅速打开语音通话。
音乐在老旧的房间里不紧不慢地响起,成怡焦虑地啃起手指,30秒後,对方接听。
“喂……成怡啊……”
“你现在过来……”
“……之前不是说了吗,”对方打了个哈欠,紧接着是翻身开灯的声音,“……我还在海城看海货,过两天才能回去……”
成怡挂断电话。
对方马上打过来,成怡直接关机。
她好难受。
脸上的汗水落在凉席上,慢慢渗开。
成怡胸脯起伏,眼泪与汗液结合,她闭上眼睛,手机掉在木地板上也无暇顾及。右手下滑,单薄脊背猛地弓起,不一会儿,黑暗的房间传出压抑哭泣的呻吟。
窗外的天空渐渐变得灰白,不一会儿,大地亮起,光撩起窗帘,小心翼翼爬上床,躺在赤裸的女人身旁。
光轻轻亲吻女人苍白的皮肤,女人睁开眼睛。
成怡把手机闹铃关掉,上了22路公交。
现在是早上7点,她平常起床的时间。坐公交从家里到张姐图文广告店需要一个小时。
今天出门太早,车上只有零星几个出门锻炼或是买菜的大爷大妈。成怡坐在最後一排,看向窗外。
下了车,成怡习惯性看一眼对面的南城大学,转身朝後走。
“今天这麽早啊。”煎饼摊前的大娘笑着问成怡。
成怡看着锅子里被摊开的酱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