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安整个人都懵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旦沾了酒,便有了一个好借口。”
祝平安不懂其意,问他,“人如何自醉?”
“像这样。”赵听淮倏地将酒盏推到祝平安的嘴角,嘴角微微上扬,“喝一口。”
他语气中的蛊惑意味,让祝平安不自觉的张了嘴。
一盏下肚,凉意沁人。
赵听淮无声的笑了笑,手腕一转,酒盏已到他的唇边,剩馀的酒缓缓流淌过嗓子,滑进肠胃,最终在腹部打转。
“一口而已,又如何醉?”祝平安不觉有什麽。
“平安。”赵听淮轻声唤她,“人若想醉,一口便够了。”
蓦然,祝平安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如江南晨,心有戚戚人自醉。
祝大郎和赵听淮亦如此。
心有戚戚,伤怀难溢。
“罢了。”赵听淮一甩衣袖起身,弯腰扶着祝平安的胳膊,“我送你回去吧。”
他轻轻一拽,却感祝平安用了力气,她跪坐在软垫上一动不动。
赵听淮不解,“怎麽了?”
只见祝平安擡头,眼眸似有亮光闪过,坚毅而执着,“那你又是为什麽呢?”
赵听淮一愣,手下松了力道。
“为什麽难过到想要喝醉?”
祝平安直直问着,她手掌握拳,掌心早已被指甲印出痕迹。
此刻她的探究欲已经达到顶峰,说不出好奇与心疼谁更多些,复杂的情绪让她一刻不敢眨眼,尽管看不见,可她的脑海里早已描绘了千百个赵听淮。
两人似又回到了那个深夜,一壶浊酒,一弯冷月。
倏地,池水四溅。
赵听淮微微张唇,“鲤鱼跃龙门了。”
“什麽?”祝平安没有听清。
一瞬,一个温热的怀抱笼罩住祝平安,泛着微微酒意与竹叶香气。
赵听淮俯身环抱住了她。
他的头倾斜的靠在祝平安的肩头,身子却分出了一掌的空隙。
“幼时,我大哥和江南晨曾带我来大名府游玩,说要在此处置办个宅子。”
赵听淮擡首,将下巴搁置在了祝平安的肩头,目光远视,愣愣的望着池水中央,似是喃喃自语,“他很喜欢这里的静潭,江南晨这宅子的水,便引自静潭。”
“是那人一拍手便踊跃冒泡的静潭?”
祝平安整个人僵着,她缓缓擡手,轻抚着赵听淮的後背。
“这般奇景,不怪乎赵大郎君喜欢。”
“是大哥。”赵听淮纠正她,“你要与我一起唤大哥。”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祝平安顿觉那抹若有若无的尴尬气息消散,她微微挑眉,声音都大了几分,“为何是与你一起?按理来说,他是杳娘姐姐的夫君,我该唤姐夫才是!”
赵听淮仗着她看不见,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眼眸肆意的划过她的面颊,柔声道:“我阿娘的徒弟,又怎能随嫂嫂一起呢。”
“可我……”也是杳娘姐姐的妹妹啊。
祝平安忽地噤了声,呼吸凝滞,眼皮子颤了又颤。
“赵听淮。”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赵听淮的掌心传出,嘴唇碰到一抹柔软的地方。
“我在。”
赵听淮垂在腿侧的另一只手不自觉收紧,他忍了又忍的不去在意掌心下细软的触感。
祝平安面颊早已通红,整个人似是被锅子烫到,心跳停了一瞬,随即疯狂跳动,只得紧紧抓住一侧的案桌。
“平安。”赵听淮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一动不动,声音沙哑,喉结微微滑动,缓缓俯身上前。
祝平安脑袋瞬间空白,完全忘记了刚才纠结的问题。
他的唇角停留在祝平安的发髻上,很轻很轻,几乎没有感觉。
半晌,他才道:“嫂嫂也是唤他大哥的。”
几乎立刻的,祝平安猛然回神,伸手用力的推开了他。
“那我唤他大哥便是,你捂住我的嘴干什麽?!”
赵听淮却是没回答她,跌坐在地上轻笑着,胸腔随着笑声而起伏,惊扰了池中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