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说,缠缚由心,一念心歇。”
“就是说呀,原本有一只鹿分外口渴,在原野上奔跑时,见春日映照出晶莹浮尘,还以为是水,竟无凭啜饮起来。”
怀宁不改本性,话音柔润,却夹着哂意,“好笨的鹿。”
司镜静静听着。不知何时,她已放下所有戒备,枕靠在一弯桃树根须上。
“若无渴欲,或许就不会去追逐,遇见晶莹浮尘,也会扭头忽视。”怀宁仍在笑,“双眼看到的,恐怕仅仅是我们想看到的。”
“就像……那枝桃花。”
“你想遇见怎样的人,就会遇见。”
司镜思绪混沌,倦眠前,稍掀开眼皮,看见近乎遮蔽天日的漫然花枝。
透过枝头,清冽雪粒与浮尘拂面。
可她无心,又该如何缠缚、如何心歇。
她依旧惘然。
只剩下曾掬在手心的那条小红鱼,成了识海中的幻象,扑朔游离,振颤透过肌肤短暂传递而至。
树下歇着的人呼吸渐趋平稳,睡姿静谧,缀着莲叶的雪袖规矩叠起。
怀宁轻手轻脚抬起花枝,戳了戳司镜白皙侧颊。
倒是比冰冷疏离的性子软。
很好,随便胡诌了几句故事,终于哄睡着了。
松了口气,她伸展筋骨,花瓣又落下厚厚一摊。
轻笑一声,以传递不到司镜识海的嗓音自语:“比我年轻,却爱忧思,还易忘事。”
“……映知呀,总是如此好骗。”
…
司镜又做了那个梦。
梦见身着绯衣的女子,正如她一般卧在亭亭似盖的桃树下,眼睫低垂。
她眉间点砂,姿态恣意散漫,不显半分妖娆,反倒松弛超脱。
彼时四周莺歌燕语,绿意漫延,不曾有冰寒雪粒拂面。
女子睡得极熟,连司镜靠近时不慎踩到树枝,都未惊醒。
手里缠了一半流苏的剑穗,就这样随风滑落在地。
是夺目张扬的红,落在桃瓣堆,硬生生将娇嫩颜色比了下去。
司镜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
她俯下身,将剑穗拾起,捧在掌心。
可还未来得及仔细端详,那小物什便自发动了起来,一圈一圈,如软蛇般将她手腕紧紧缠绕。
无措侧目,绯衣女子已托着下颔,眯眼笑望向她。
指节在流苏处缠了几圈,再一拉,司镜竟半分挣扎不得,跌进纤软怀中。
司镜察觉到对方稍凉的指尖划过她唇角,夹杂着呵气如兰的挑弄。
女子生得一派明媚动人,笑起来,长睫沾染春日浮尘。
视线停滞,一切思绪都随风而止。
只因对方啜饮上她唇,触感轻软细腻。
女子表面游刃有余,可技巧生疏得紧,很快便被占据上风。
视野里只剩下自己被红剑穗困住的双手,还有枕在松软桃瓣上,双颊染粉的绯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