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盛宴,宫廷规矩冗杂,来往宾客无数。
顾宁熙知道对方的脾性,她兴许会一直在那里等着她。
吃完了碟中剩下半块樱桃毕罗,顾宁熙道:“走吧。”
丝竹雅乐不歇,舞姿蹁跹动人。朝野议论纷纷,后宫中却是宁静祥和。
顾宁熙是在自己的寝宫外见到姚皇后的。
一怔后,她行了晚辈礼数:“娘娘万福。”
太上皇已在御书房与陛下长谈了数次,至今未有结果。而太上皇后并非陛下生母,于这宫中处境尴尬。尤其在太子谋逆,兵败自刎后,她已长伴青灯古佛,再不问世事。
陛下并未牵连于她,这些年仍以太上皇后的尊荣奉养之。但姚皇后不曾踏出德宁宫一步,虔心为大晋国运祈福。
此番她重回宫廷,为的是她死而复生,再度铸下大错的幼子。
“娘娘请。”顾宁熙欲请姚皇后入殿,姚皇后固执未动。
她是已无颜再出现在陛下面前,可是忱儿,是她唯一的儿子了。
秋风怒号,殿前静默了许久。
顾宁熙道:“好,我知晓了。
谢谦与秦钰同席,端了酒盏问道:“殿下好似出去许久了?”
他一连问了两遍,秦钰方分神答他:“好像的确如此。”
谢谦看出些端倪,挑眉:“砚铭兄方才在瞧谁?”
秦钰与他碰了酒樽:“你少多心。”
直到四天后,她被送入宫中,被带到他面前。
朝中情势已天翻地覆,太子兵败自刎,淮王下落不明。
陛下遭此巨变,心灰意冷,禅位于昭王,与皇后娘娘迁居别宫。
国不可一日无君,昭王殿下的登基大典,定于三月十八。
所有人都道太子与淮王谋逆,挟持帝后,大逆不道。昭王殿下起兵反抗乃不得已而为之,是清君侧。
被关押的那四日里,顾宁熙想明白了所有关窍。
她被人扣在了床笫间,新换的衣衫散落了满地。她颤声问:“是殿下,是不是?”
太子与淮王矫诏,先行起兵反叛不假,但却是昭王殿下一手设局。
是他步步紧逼,让太子以为东宫之位不保,在淮王的撺掇下,不能不铤而走险。
昭王殿下已在宫中做了万全准备,只等东宫和淮王府一步步落入圈套之中。
就算是来日史书工笔,在整场宫变中,也不会留下新帝半句不是。
“是又如何?”陆憬俯身看她。
床幔落下,榻间一片昏暗。
“欺君之罪,你说朕该如何与你清算?”
床角悬挂的玉佩晃动不休,顾宁熙蓦然从梦中惊醒。
入目仍是熟悉的工部值房,日光耀目,她将将睡了两刻钟。
她胸口起伏不定,盖着的斗篷滑落。昭王殿下不知何时到了屋中,坐在了她对面。
“做什么噩梦了?”他诧异道。
第73章宫变
顾宁熙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与昭王殿下四目相望,梦中暧昧的气息交缠,腰间灼热的力度仿佛还未褪去。
顾宁熙移开了眼,才从梦中醒来就遇见正主,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你梦到谁了?”陆憬不解,直觉元乐的梦似乎与他有关。
顾宁熙轻咳一声:“臣梦见……臣与殿下一同遇刺,有惊无险。”
事实上,她都佩服自己答话的急中生智。
昭王殿下闻言果然没有怀疑其他,顾宁熙装着抱怨一句:“伏在案上午憩总是容易多梦,”她不着痕迹绕开话题,“殿下怎么忽然来了?”
陆憬抽出闲暇寻她自然是有要事,方才见人睡着,倒不忍吵醒她。
顾宁熙拾了斗篷,陆憬道:“这几日工部若无要事,你便告假好生待在府中,少出门。”
顾宁熙一惊,下意识环顾周围。因着午间小睡的缘故,值房内几扇窗子都被她合上了。
她压低声音:“是——还有变故?”
太子骤然被废,追随太子的朝臣们,尤其是太子三师都不能接受这样突兀的结果。他们一直在御书房外请命,求陛下开恩收回旨意。
但陛下根本不见朝臣,这段日子更是辍了朝会,凡是有关东宫的奏案都命中书省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