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管家立时?认出他,恭谨行礼道:“小人参见摄政王!”
“太傅可?在??”林枕书径直询问。
“太傅正在?曲水亭独自对弈。王爷请!”管家深知?太傅对其特殊礼遇,躬身引路,“太傅得见王爷驾临,定然欢喜。”早年,因林枕书频繁到?府中,太傅特准他可?径直入内,无需通传,此乃独一份的恩遇。
曲水亭内,微风徐动。太傅端坐亭中,正与自己对弈。
再次踏入此地,林枕书心头一颤。昔日二人于此处的温存景象霎时?涌入脑海,恍如昨日,却已是物是人非。他失神地轻唤了声:“卿辞……”
察觉脚步,太傅手中落子的动作仅是一顿,旋即神色泰然如旧。他抬眼?看着林枕书走近亭中,率先开口,语气平和:“枕书,你来了?”
林枕书闻言,当即收敛心神,快步走近,依礼向恩师郑重行礼:“学生深夜冒昧前来,叨扰老师清静,还望老师勿怪。”
太傅目光在?他的脸上扫过,便已了然其心中必有所虑。面上笑意却依然温煦,他不动声色地指向棋盘对面的座位:“既来了,先陪为师把这局棋下完罢。”
“是。”林枕书应声,已然在?太傅对面的石凳落座。
夜色如水,万籁俱寂,唯有间或的蟋蟀鸣唱与缕缕清荷暗香,悄然抚慰着林枕书白日里积郁的焦灼。
棋盘之上,太傅气定神闲,指节轻抚银须,落子从容笃定,仿佛局中风云尽在?运筹帷幄。
而对面的林枕书,棋风灵动多变,看似深陷危局,每每却又于绝境处觅得生机,转圜自如。
黑白争锋近半个时?辰,终以林枕书半子险胜告终。然而他脸上却寻不往昔得胜的神采,唇边笑意虽在?,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沉寂。
太傅的目光长久落于正收拾棋盘的爱徒身上,温声笑道:“枕书,你倒是沉得住气,为师瞧你心有挂碍,却依然步步为营,竟未露半分破绽。”
话语微顿,带着一丝感慨与深意,“只是……你与为师弈棋这些年,棋盘之上,你可?是从未有过半分礼让啊。”
林枕书闻言抬起头,发出一阵爽朗笑声:“老师莫怪!学生愚见,唯竭尽心力对弈,方不负老师授业解惑之恩,不敢轻慢。”
“你呀,倒是惯会哄人开心。”太傅眼?中笑意未减,话锋却陡然一转,“好了,现下总该说说,你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他凝视着林枕书,试探道:“或者……让为师猜上一猜?你此来,可?是为着皇后扣押楚家二公子一事?”
林枕书缓缓起身,而后屈膝,在?太傅面前端然跪地,背脊笔直。他抬首,目光坚定地凝望着恩师,字字清晰:“学生此行,恳请恩师将先帝传位圣旨公诸天?下!”
太傅双眸幽深,探究的视线牢牢锁在?林枕书身上。诚然,这位胸怀宏图、智略深远的摄政王,比先帝及现今的幼帝更适合执掌乾坤,且他若为帝,亦是名正言顺之事,然而……
他指尖几不可?察地一蜷,试探着开口,语调深沉:“为师所记不差,枕书你,昔日曾无意问鼎至尊之位。何以……今日陡然生此念头?”他停顿一瞬,目光凌厉,“莫不是……当真只为了那个楚二公子?”
林枕书毫不回?避太傅的目光,言辞恳切:“学生不敢欺瞒老师。”他顿了顿,语声清朗而执著,“卿辞确为学生此生挚爱。即便他日学生承继大业,这六宫之位,唯予卿辞一人。”
他顿了顿,开口说道:“不过,说到?底,那只不过是学生的私事。学生此举,乃是为了国家社稷。”
太傅被此话语所动,急忙说道:“枕书快请起!为师愿闻其详!”
林枕书便接着说道:“如今朝中各自为政,军中亦是各方势力对峙。幼帝身在?其位,饶是他有心治国,可?终归不过是个孩童罢了!学生虽有权势,却也被多方掣肘。若是过几年,幼帝能担起重任,学生愿退位让贤。且学生此生无后,当以幼帝为子,视如己出!”
太傅目光灼灼,赞道:“枕书你思虑周全,一心为国。这皇位本就是你应有之物,此举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待明日早朝,为师便亲请圣旨。”
林枕书闻罢,撩袍跪地,郑重一拜,语气坚定道:“学生谢老师大义!”
还政于君
林枕书返回?府邸,将虎符交予离末,沉声?道:“连夜调遣兵马,接管皇宫守卫。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离末心中一震:王爷这?是要逼宫!王爷果然是威武不凡。
他郑重接过虎符,朗声?应答:“是!王爷。”
夜色之下,都城静谧无声?,百姓尚在梦乡沉睡,皇宫守卫却已被?悄然替换为林枕书的亲兵。
次日破晓,晴光映照大殿。林枕书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朝臣陆续步入殿内,纷纷向林枕书行郑重之礼。一切仪程如常,直至太监以尖细嗓音宣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慢着!”群臣正欲三呼万岁,却被?一道声?音打?断——那?声?音不高不低,却极具穿透力,令在场众人听得真切分明。
朝臣们面面相觑,目光最终落向林枕书。楚文晨与苏明锐无声?交换视线,二人眼底皆满是疑虑。
幼帝亦不解地?望向林枕书。这?位权臣虽把持朝纲,然军国要务素来先?向自己禀告。他暗自揣度:莫非因昨日母后扣押楚二公子之事?思及此处不禁暗叹:母后当真糊涂!
林枕书对近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扬声?喊道:“宣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