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鸿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在心里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怎么可以有这么可怕的念头,眼前的人可是江柒之,才不是什么柔软可欺之人。
江柒之盯着顾飞鸿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做动作。
顾飞鸿无法,知道江柒之现在是病人,不能强求什么,只得自己把江柒之的手臂展开,帮他把外袍纱衣层层脱下,只给他留了一条裹裤。
脱下了湿淋淋的衣服,江柒之晕晕的脑袋感觉舒服了些,淡淡地长呼了一口气,又把身体往篝火前挪了挪又挪,把手掌伸到上方烤火,却感觉还是冷冰冰的,手指就又往前探了探,结果这次没掌控好距离,指尖被火苗猛地一下烧到了。
他烫得惊呼一声,把手指都缩了回来,皱着眉头,愣愣地盯着眼前被烫红的指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给他晾衣服顾飞鸿听见动静,立马过来,抓着他的指尖一看,幸好没有起泡,只是发红了,不过由于皮肤太白了,那一块依旧很显眼。
顾飞鸿松了口气,转身舀了一碗的冷水,单膝蹲在江柒之的眼前,把他蜷缩的手指拉到一旁空地的上方,把冷水从指尖浇下。
冷水刚浇到烫红的指尖,江柒之刺痛得一抖,想缩回手指,却被顾飞鸿牢牢抓着,不得成功。
他有点不高兴,两个眼睛不悦地瞪着顾飞鸿,但顾飞鸿不为所动。
不过很快被烫红的皮肤从灼热变得凉飕飕,很舒服,江柒之才不再反抗了,任由对方冲洗,眼皮又耷拉下来了。
碗里的水倒完了,顾飞鸿见指尖的红色稍淡,江柒之看起来也是不痛的样子,才转身把碗放下,圈抱起江柒之,要把他身体往火堆后移动,江柒之当然不情愿,一直在反抗,却被强硬地按压下了,还是退后了半步。
顾飞鸿无奈道:“坐太近,火苗会瓢到你的衣服,到时候你会更痛。”
但江柒之的脑袋还是低垂着,眼眸湿漉漉的,看不出什么东西。
顾飞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江柒之每次发烧时,脑子好似都是呆的,反应也总是慢慢的。
顾飞鸿便再次按着他肩膀,逼迫他抬头看自己,一字一句地强调道:“你就这坐着,不许动,知道吗。”
江柒之盯了他一会儿,才恹恹地点了下头,厌烦地把自己肩上的手挥开,继续把下巴埋在双臂里,眼睛盯着跃动地一直散发温暖的火苗。
他只是生病了,不想说话,不想动脑,又不是傻了,顾飞鸿至于这样嘛,他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
顾飞鸿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个长长的布条,用水清洗后搭在木架上烤着,自己又去外面找干净的树叶回来。
细布条烤得很快,顾飞鸿回来时就干了。
他把布条和装水的花瓶一起放到江柒之的身边。
虽然只用布条和树叶包扎会太简单了,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条件。
他佝着身子,沉声道:“江柒之,我要给你包扎头上的伤口了。”
说完,他就轻按着江柒之的脑袋,估计着伤口的大概位置,把他周遭的头发拨开。
江柒之蹲坐着,低垂着头没说话,正方便了他的动作。
可顾飞鸿手指拨到后脑勺右下方时,江柒之突然痛呼出声,身体也抖了一下,下意识偏头避开,却被顾飞鸿扼制住了。
等顾飞鸿又一次拨弄那处的头发时,江柒之又抖了,那处的头发也没能拨开。
顾飞鸿停下动作,严肃道:“包扎肯定会痛,但不包扎不利于你恢复,你不能乱动了,知道吗?”
江柒之过了半响,才慢腾腾地点了点头。他也不是故意动的,只是太疼了,疼得控制不住反应。
这次,顾飞鸿一手牢牢掐住他的额头,一手翻开头发。
即使这样,江柒之的头还是好几次差点滑开了。
最后伤口彻底显露出来了,幸好不算太大,但也不是很小,伤口看着血淋淋脏兮兮的,周围附着泥沙和石子,应该是滚下山坡时沾上的,肯定要清理干净后才能包扎。
顾飞鸿看了江柒之一眼,没在提前预告了,他心一横,左手把江柒之的脑袋按住,右手用干净的湿帕子擦拟伤口的血污。
毫无防备的江柒之登时痛得浑身发颤,喉咙里只能挤出了痛苦的气音,身体控制不住得挣扎。
顾飞鸿按住他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另一手加快清理的速度。
他也知道这样会很痛,可是如果不及时清理干净,感染发炎的几率会增大,恐有性命之忧,哪怕再狠不下手,也必须狠心。
而且还要一鼓作气,越快越好,一旦心软松手了,最后还是要继续,受苦的还是江柒之。
直到最后血红的伤口显露出白色的头皮和鲜红的烂肉,顾飞鸿才停下,松开了的手心也浸出了紧张的汗水。
花瓶里的干净水已经变得血红脏污,底下沉着沙石。
江柒之身体一软,没骨头似的往下倒,顾飞鸿急忙伸手把他环抱住,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即使脑袋的伤口已经没在被摩擦,可江柒之身体还沉浸在疼痛的余韵中,眼紧闭着,身体缩在一起发抖。
顾飞鸿僵硬着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怀里人的后背,虽然不知道用没有用,但好像师娘就是这样安慰师妹的。
他垂眸,目光恰好落到发顶上。
狰狞的伤口里面血肉模糊,看着就疼,难以想象江柒之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煎熬和难受,他身上还有那么多的其它伤。
顾飞鸿的心脏紧缩一颤,握成拳头的手掌不断用力,尽管指骨已经咔嚓作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