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奇怪。
以太后那般唯我独尊的脾性,姜绾心这等曲意逢迎、处处讨巧的做派,恰恰最能迎合其心意。
坐在云昭身旁的苏氏气色不错,只是眼圈微红。
昨夜母女二人对着那叠纸张,静坐良久。
苏氏已不是纯真少女,经历了这些年的病痛折磨,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早就看穿姜世安的为人。
如今这些白纸黑字的资料,只不过将她从前在心底想过无数遍的猜测彻底证实罢了。
回想过去三十余年,苏氏自觉活得糊涂。
空有诗书才学,却无识人之明,直至生死关头,才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如今侥幸得活,又蒙赐诰命,她别无他愿,只盼女儿一切安好。
她绝不能拖女儿的后腿。
就在这时,车帘外传来一道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殿下。”
长公主闻声,面色倏地一僵,并未掀开车帘,只冷声道:“你随在车驾后面一同进去便是。”
侍立一旁的周嬷嬷面露难色,低声劝道:“殿下,驸马爷为了能与您一同护送小郡主,天未亮便在此等候了。”
长公主眉眼间闪过一抹不豫,语气却愈发强硬:“那也是他自愿!本宫未曾求他!”
云昭坐在长公主身旁,看得清楚。
长公主口中虽说的决绝,但目光却始终未曾真正离开那微微晃动的车帘,指尖亦无意识地收紧,显然并非嘴上所说的那般混不在意。
*
另一边,贵妃华丽的马车内,却是另一番暗流涌动的景象。
贵妃慵懒地靠在软枕上,梅柔卿与姜绾心分坐两侧,正低声寒暄。
贵妃慵懒地斜倚在锦缎软枕之上,梅柔卿与姜绾心分坐两侧,正陪着小心低声说话。
梅柔卿姿态放得极低:“民妇实在是放心不下心儿一个人,才厚颜一路相送到此。原只想着能与娘娘说上两句话,请过安便退下……”
贵妃眼皮懒懒一抬,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雍容:“来都来了,哪有再让你折返回去的道理?传出去,倒显得本宫不近人情了。”
姜绾心面露欣喜,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娘娘心慈,自然是舍不得梅姨的,定是想留梅姨一同住下好多说说话呢!”
贵妃手无意识地轻护住小腹,目光却如探针般转向梅柔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梅氏,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日赏花宴上,心儿能得‘花神眷顾’……是你的功劳吧?”
梅柔卿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面上却瞬间堆满惊惶,连忙摆手:“娘娘这话从何说起?真是折煞民妇了,民妇万万不敢当……”
“慌什么?”贵妃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冷意,“那日在太后面前,是本宫替你母女二人圆的场。这份心意,你难道还看不明白?”
梅柔卿面露为难之色,嗫嚅道:“娘娘厚爱,民妇感激不尽。只是……民妇所学浅薄,只怕……”
贵妃忽地娇媚一笑:“本宫不需要你懂什么移山倒海的大本事。只需有办法,让阮氏那个贱人,保不住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就足够了。”
恰在此时,车帘被山风轻轻掀起一角。三人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
只见一个英武挺拔的男子,正立于长公主的车驾旁。
男子一袭劲装常服,眉眼深邃,气质沉稳,却对着那紧闭的车帘,流露出几分与他周身气度不甚相符的踌躇。
孟贵妃盯着那道身影,姣好面容瞬间蒙上一层阴鸷,从齿缝间挤出低语:
“……真是窝囊!枉费了一副好皮囊,竟被个老妇拿捏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