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很简短。虽然两个条件用的都是“最好”,但言语宽容并不代表行动也宽容。
以至于在助理讲完之后,迟小满仍然有种不真实感,也礼貌性地停了一会。
然后发现对方的第二个条件甚至没有阐明任何理由。
就好像——
迟小满应该有着某种确切的自知之明,不要妄想参与自己亲自拿着剧本从零开始的电影项目。
于是,在沈宝之皱着眉心试图开口反驳之前。
迟小满先出了声,“不好意思,我可以去趟卫生间吗?”
马小姐抿了口红酒,仍然微笑看她,“小满,你不要误会。”
“如果你自己要演,我自然愿意为你投资,但现在你要导,风险还是太大……”
“况且前一段时间消息出来,结果并不是太好,也有不少声音说要抵制你进电影圈……”
兴许是看见迟小满脸色不好,她没把话说完,而是做了个放行的手势,“请便。”
“谢谢。”
迟小满忽略沈宝之忧虑和抱歉的眼神,也微笑起身,步履沉稳地出了包间。
然后再也撑不住,扶着墙面摇摇晃晃地来到会所洗手间。
打开冷水。
她没有管脸上的妆容,扑着冷水洗了把脸,撑着盆面,盯着下陷的漩涡发呆。
做这一行遭拒的次数不会少。
不记得是谁说过,但迟小满从出道起就认可那句话——
演员的寿命有三分之二都在用于待定。
可能换成拍电影也一样。
迟小满并没有为投资人不够礼貌的态度感到太多委屈。
因为经历过,也想象过,太清楚这件事并不会太顺利。
她当然不会同意马小姐的条件。投资商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而本子在她手里,她不会轻易放手。
更屈辱的状况也不是没有过。
冷水一颗一颗从脸上滑落。
迟小满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中夹杂着潮红以至于有些病态的脸,忽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表情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屈辱,还是觉得这种情况似曾相识,以至于产生某种游离在外的既视感。
然后她接到王爱梅的电话。
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
接电话之前。
迟小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次洗干净脸。
拍了拍因为酒精不够清醒的自己,才敢按下接听键。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用很快的速度浮现笑容,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这几年王爱梅身体不好,迟国庆又不知道跑哪。迟小满本来想把她带在身边。但王爱梅不肯来北京,也不愿意离开县城老家。
迟小满只好把她安排在当地养老院。
“我看到网上那些说你的人了。”
电话里,王爱梅气鼓鼓的,“气得这两天晚上都睡不着!”
她用的是方言,听上去语气更凶了。
迟小满撑着盆面,冷水从她领口往下滴。明明是夏天,却让她觉得凉到刺骨,“王爱梅女士,你晓不晓得你现在网瘾真的很大。”
“不看手机你让我现在这日子怎么过!”王爱梅和她争论,听起来很生气。但歇了一秒,又像是气消,支支吾吾地说,
“我孙女那么有本领的嘛,我不给人家看,人家哪里知道我孙女那么有本领。”
迟小满叹口气,“你又拿我去给人家炫耀。”
“那怎么了?”
“我刚还答应了给王阿姨你的签名照,好朋友之间,连个孙女都炫耀不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