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迟小满没有这么不爱说话。
二十出头的迟小满像是心头间烧着团永远不灭的火,天马行空爱做梦,整天风风火火叽叽喳喳个没完,像只什么都不怕的雏鸟,做事十分大胆。
可今天晚上,时隔多年未见面。
陈樾进她病房。
她基本有一大半时间都在昏睡。
没有像以前一样,即使是在睡梦中也第一时间发现陈樾在她身边,然后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过来亲她,一旦发现她身上是湿的,就会立马风风火火地拉着她起来,跑出去把房东偷摸拉下来的电闸推开,再回来拿着吹风给她吹干,吹透。
但今天。就算是在她醒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她和陈樾说的话不过寥寥几语,大多也都是她问她答,要么就是催她早点下去的客气话。
可能是因为受伤精力不济。
也可能是,她已经没有那么多话可以和陈樾讲。
不像二十岁的迟小满,连今天剧组盒饭里有几块肉,都要一粒一粒挑出来,整整齐齐摆在盒饭盖子上,数好有几粒给陈樾说。
因为那个时候还没用得起随拍随发的智能手机,便用自己半智能的按键机拍很多像素模糊的照片,留到晚上给陈樾看自己今天吃得有多好。
还会在晚上骑电瓶接她回家的时候,冲着夜风叽叽喳喳大喊今天那几块肉其实很咸,还有那个坏群头偷偷拿盒饭去卖给不懂的新群演被她一脚蹬破……
也不知道这些话,都被现在的迟小满留给谁去讲。
或者是干脆不讲。
比起不讲,陈樾更宁愿是前者。
从病房出来。
陈樾接到助理小棋打过来的电话,“姐,你在哪儿呢?我过来接你。”
“我在住院部,马上下来。”
陈樾路过走廊长窗,瞥见外面的天刚亮不久,语气里便带上歉意,
“实在不好意思,还让你这么早找车过来接我。”
“嘿,瞧你这说的。”
小棋是个伶俐的性子,年轻,语速快,“这不本来就我工作吗?”
“而且谁敢让我们金像影后刚天亮就跑郊区打车啊?”
“这个时间点车打不打得到都另说了,万一要被人拐了去我找哪要人啊?”
她语气里带了明显的高兴气。
这次拿了影后,高兴的不只是陈樾自己。
出道这么多年,她不喜出席公开活动,也基本不上综艺,除了有电影要上的时候,基本就是个失踪人口,定位也不是个有“星味”的。
几年来,也就这两次拿影后,她身边这些人才跟着热闹一阵。
况且这次电影定位不算商业片,票房却在这十多年出的文艺片里算是出奇的高,也算是给人人喊打的文艺片争了口气。现在她知名度因为这次拿奖打开不少,团队自然也一块跟着她高兴。
“行了,别嘚瑟。”
陈樾算是个处事小心的性子,但也不是非得在这时候灭自己人威风,便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小心开车吧。”
“行。”小棋一口答应,“听金像影后的。”
车开到负一楼停车场。
上车之前。
陈樾看到小棋把窗户降下来。
便又特意停下来,在窗边温着声音说了句,“辛苦你了。”
“没有的事,自己人客气啥?”小棋眼睛挺尖,“哎,姐你这衣服怎么淋湿了?”
“从机场过来的时候下了场雨。”
陈樾上了车。
有些疲惫地靠在后座,“可能是那个时候淋湿了吧。”
“那赶紧擦擦。”
小棋给她找了条毛巾过来,“我们金像影后可不能感冒。”
第三遍了。
陈樾接过毛巾,目光含笑地看着小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