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掌院懒惰惯了,无意插手皇子之间的事。”
“哦?那可未必。”
“殿下不信?”
“我信不信无所谓,铁一般的事实啊。”沈徵话锋一转,喟叹道,“不过说句实话,你家掌院是不是得罪人了?书中描写可不及他三分神韵。”
“书?”
“就是《乾史》。”
柳绮迎眉梢一挑,已经猜了个七八分,肯定是那些街头巷尾传的民间小册,通篇胡言乱语,逮着朝臣宫妃就瞎写,官府禁了多少回,偏就屡禁不止。
“殿下还是少看那些杂书,平白误解我家掌院,他这人虽然作风别致,言辞犀利,看似不好相处——”
柳绮迎话中带着明显的偏袒,说到这儿,声音突然轻了些:“但他的心是软的。”
沈徵敬佩之情由丹田而生:“豁,姑娘这滤镜够厚的,如果你家掌院叫心软,那金刚石也能是微软。”
“我指的是字面意思,不是microsoft。”他补充。
江蛮女凑到柳绮迎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抓心挠肝:“《乾史》是啥,滤镜是啥,金刚石是啥,麦抠嗖嗖嗖是啥,他在夸大人吗?”
柳绮迎根本不懂沈徵说的是什么,但也看得出他脸上那点戏谑,于是摆出个冷脸:“殿下慢走不送。”
这下沈徵那点戏谑顿时散了,他眉宇间多了几分难色:“我能打听一下,我该去哪儿吗?”
江蛮女直言不讳:“从哪儿来的就去哪儿呗。”
沈徵:“我说清华来的你们信吗?”
柳绮迎盯着他,面无表情:“既然殿下知道是清华行馆,还问什么?”
沈徵眉毛微挑:“你们大乾的行馆,真叫这名?”
一街之隔,窗沿上趴着急切的沈瞋。
他双眼瞪得发酸,忽然低喊一声:“谢卿!看清五哥的脸了?”
谢琅泱看清了,可沈瞋那股兴奋劲儿却像块巨石重重压在他心头。
他总说,五皇子之死,温琢难辞其咎。
可刚刚沈瞋却凶相毕露,说沈徵要是不死。。。。。。
从前他还觉得是温琢手段太过毒辣,而沈瞋多少顾念着兄弟之情,此刻瞧着,倒觉沈瞋比谁都迫切,那些少年惊慌与懵懂反倒像装出来的。
谢琅泱声音沉闷:“是,臣看到了,温琢没有打算帮他。”
沈瞋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
他往后一靠,跌在椅上,语气里带着笑意:“这倒是和以前一般无二,温琢替孤掴了沈徵一巴——”
沈瞋的脸色忽的变了变,奇怪道:“不对。”
谢琅泱真想请沈瞋早去休息,不要疑神疑鬼,就听沈瞋喃喃自语:“沈徵好像和上世有所不同。”
府门前,江蛮女撒开腿,步子快得像蹬了风火轮,一溜烟儿窜回了内院。
到温琢面前,她气息不乱,嘹亮请示:“大人,五殿下想让我们送他一程,他刚回京记不得清华行馆的路。”
温琢淡淡吐出七个字:“果然还是个傻子。”
江蛮女掀起眼皮,像个偷油的小贼,飞快扫温琢的脸色,小声补了一句:“他好像还夸您了,要不就送一下吧?”
刚刚沈徵在身上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搜刮出个南屏产的沉香手钏,虽不昂贵,但胜在样式新奇,他半点没心疼就递了过来,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现在口舌倒学聪明了。”温琢挥挥手,表示自己根本不想再提这个人,“你们随意吧。”
等江蛮女得令跑走,花厅又只剩温琢一人。
他绕着四角亭踱了两圈步,忽然一脚将沈徵跪坐的软垫踹飞出去。
可爱?
荒谬!
这词鲜少用来形容男子,更鲜少用来形容他。
因为他并不可爱,他内心阴暗,手段卑劣,底色更是恶毒,所以当沈瞋要求,他就能毫无负担地成为令人不齿的奸臣。
与其说沈瞋拖他下水,倒不如说他们是一丘之貉,毕竟谢琅泱可不会帮沈瞋做那些恶事。
沈徵这个混账,举止竟如此轻浮,出局!必须出局!
温琢一边呲牙,一边拨楞了一下发红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