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拿的没几件东西,无疑是送给师父们的一些小玩意儿,还有青萝种的一些菜,她赶紧在地里面剥了几筐新鲜的菜,什么都拿上了一点,几筐下来,忽然觉得自己拿不了这么多,只能忍痛留下每位师父最喜欢的菜了。
在另一个山头,桃溪山是几座山连在一起的,而她住的山是在最大的一座山头上,尼姑庵在一个可以形成梯田的山上,远远看去能看到起起伏伏的山丘。
青萝环顾一圈后,把门紧关,才放心地离开小屋。
走之前还特意偷瞄了一下,看看王小妞有没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两个人相处的其乐融融,虽然是单方面的热情和另一方面的冷屁股。
这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至少没打起来,也算一种和谐了,不是吗?
但这肯定是她想多了,拂行衣一直在别人面前端做一副高冷模样,让人觉得一点儿不好接近,哪怕是孩童也不例外,只不过是青萝的原因才那么鲜活。
她下山又上山。
青萝走了几十里路才到了田地,一层一层的叠在了一起,竹子开始变得稀疏,一片片绿油油的水田,应接不暇。
还要再往顶上走,才能到尼姑庵,听说是求佛拜仙选的福祉。它处于雾来之极顶,每当夜幕低垂时,青萝能看到世间最美的斗转星移。
她走的是小道,山间崎岖。踩在田埂上需要小心,不然就得栽进到水地里,摔一身泥。
大道是那些上山祈愿的人爬得路,还是以前皇家特意修的路呢,现在都荒废了。
人烟稀少。
在她这个角度,没看到几个人上山,山底下是整齐不落的木石屋,蒙蒙炊烟,一丛一丛的升上青天,再远一些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大河。
在河的尽头是京城,那儿是个繁华的地界,她一直想要去那里开个店子呢。
她眼里一暗,尼姑庵的香火没有从前好了。
一开始还有些人,渐渐的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个地方,就好像是有人故意要将这个地方抹掉一样。
世人庸俗,许得是升官求子。而青萝听尼姑庵的庵主说过:在这里求的东西都格外灵验,只不过一场变故,福气跑了。
当年,皇后上山祈福却产子早夭。当今圣上震怒,天子发威,伏尸千里,然而国母仁心,规劝圣上,没有降罚尼姑庵众人,还对侯府夫人所生下的女孩,赐了个郡主的名号。
青萝苦涩一笑,楚家人没有给他起名字,反倒是皇后给她赐了名号,真不该说是福还是祸了。
郡主又如何?
侯府千金又如何。
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奶娘已经死了,她只是乡野的青萝。
她有家,她的家是尼姑庵。她有娘亲,她的娘亲是她的奶娘嬷嬷。她还有师傅,她一切都有了,她过得已经是顺风顺水,很如她意。
没必要再回侯府去做那个千金大小姐。
如今还多了一双筷子,重新又有了一个家,虽然没有师傅陪了,但捡到了一个好夫君。
虽然是骗来的。青萝摇了摇头,忍俊不禁。
此时,日暮西沉,天光一片霞色,远远地看着绿色的稻田,染上了一层金光,如海浪一样的波光粼粼。看这情形就知道,她没必要再担心了,那些苗长得都挺好的。
田梯里生了几个人,她们穿着漆蓝色的衣裳,裹着印花头巾,她们赤足弯腰插苗。
这一幕,也能称得上诗情画意,可惜她没有几分描绘天赋,她认识的人里面有一个,可如今进京未归,还有几日就能见到了。
青萝在心里谋划着,到时候请女画师为所有的师父画上一幅画,挂在尼姑庵中。
唯有尼姑庵,青灯长夜作伴,活下的这一生总得留点妄念吧。
“这个主意可真不错!”青萝暗自将这事记在了心中。
青萝挽起了她的袖子和裤脚,小碎步跑过去,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像只乖巧的小狗挥着手,喊道:“净云师父!净妙师父!净月师父……”
她一个个点过去,不会落了任何人,要是落不下了一个人,又会有人偷偷暗地里哭了。
这些都是将她拉扯长大的婶婶们,她每一个都叫得出名字来,她们这是真心换真心。
尼姑庵的师父都是一些贵妇出家,来着过后半余生,少有穷苦人,哪怕青萝身上背着个灾星的身份,也不会对她不好,更不会少了她吃食。
可尼姑庵早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们还想着襁褓中的青萝,那些存粮花费了几年后,就入不敷出了,没了这些收入,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很不容易活下去。
她们的心酸,她们的辛苦,她都看在眼中,她一定会回报这些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妇人们。
而且她连累了尼姑庵的人,她们对她越好,青萝就越容易心生惭愧,想方设法的想要弥补。
前些年,尼姑庵实在撑不下去了,青萝便开始想着怎么致富之道,也就是在这时,她的师傅一声不吭离开了,唯留下了整座山给她。
这里的地是师傅的,那里的田,也是师傅的。乃至整个桃溪山都是师傅的,但现在是她的了,因为地契到了她的手上。
这本是青萝师傅的故居,也是归隐之处,她也是有一天,无意闯入了师傅的领地才结识。
师傅看她骨骼清奇,决定教她医术,学倒是学到了,但她更喜欢种田经商,对于这件事,师傅说起来就来火,他教的徒弟不将自己的医术发扬光大,偏要去钻研那什么腐烂铜臭。
回归正题,青萝不知道她师傅,跑到哪里去鬼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