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逐在林中走了一会儿,行动已经恢复自如,可那半边身子依旧冷得惊人。
林中的路难走,又要提防着暗中紧盯着他的野兽,又不能过度使用灵力,于是走得精疲力尽,却依旧行程缓慢。
他来到一颗参天的古木之下,古木的粗壮的树根暴露在地面上,有半人高,不知是否错觉,沈清逐觉得这棵树散发着很温暖的气息,他走过去,靠在树根上歇息。
没歇一会儿,忽然有个黑影从天而降,掉落在了他的脚边。
嘎嘣嘎嘣响,是一种碎裂的声音,似乎是个活物。
夜色浓重,他用灵力照亮了树下小小的一片土地,俯身看去,看到了一只正在破壳的鸟。
这蛋是粉红色的,足有一只寻常的雄鹰那么大,里面的不知名雏鸟闭着眼睛,用稚嫩的翅膀奋力推着阻碍自己出世的蛋壳。
可是没一会儿这只小雏鸟的力气就小了下来,蛋壳上的小小缺口完全不够他庞大的身躯挤出来。沈清逐想它应当是因为从树上摔了下来打断了他原本破壳的进程,他伸手把碎开的蛋壳掰下来几块,小雏鸟看见了希望,再次扭动身体挥舞翅膀,终于破壳而出。
沈清逐松了一口气,脱下自己的外袍,把小雏鸟包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眼,树冠浓密,也看不见什么有鸟巢,如果放任这只小雏鸟在这儿不管,和等死无异。
小鸟睁开圆溜溜的眼睛,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好奇地啄了啄他身上挂着的炽鸟羽毛。
沈清逐叹了口气,决定等天亮之后把鸟送回树上再走。
这边决定刚做完,树丛中忽然又什么巨大的东西东西朝他俯冲过来,极强的压迫感使得沈清逐很快便察觉,立刻飞身跃起,心惊肉跳地躲过了一次袭击。
他险些被它翅膀带起的气流掀翻,站稳后定睛一看,袭击他的是一只三米高的大鸟,浑身上下长着火红色的羽毛,羽毛上流动着一层金色光泽,在沉黑的夜色里高贵得如同凤凰降临。
最关键的是,它身上的羽毛和沈清逐身上挂着的那只一模一样。
这就是殷海烟所说的炽鸟!
炽鸟的眼睛锐利地看向他,沈清逐从它的的眼睛中看到了熊熊怒火。
炽鸟再次展翼朝他飞来,沈清逐抱着怀中的雏鸟逃跑,在茂密的树林中,身躯庞大的大鸟施展不开,气急败坏地尖锐鸣叫,奇特尖锐的叫声刺激着沈清逐的耳膜,强大的音波震得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偏偏就在这关键时刻,肚子开始作痛,沈清逐的脸立刻白了三分,安分了一日的两个孩子对他这一日的奔波表达不满,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蔓延开,使他不得不停下来,靠着一颗树干顺气。
炽鸟在身后,收起了羽翼,靠着两只爪子在茂密的树丛中奔跑,横冲直撞,沈清逐不敢再耽误,可刚起身便疼得再度弯下身去,手指陷进土壤里去,额头冷汗直下。
小腹越来越疼,和以往的痛感完全不同,他慌了神。
炽鸟的脚步已经靠近,来到他身后,就在沈清逐打算放手一搏时,地上凭空旋起一股红沙涡旋,沈清逐愣了一下。
下一刻,红沙将他整个人完全包裹,红沙散去,鼻尖钻进一丝熟悉的玉兰香气。
沈清逐已经被殷海烟打横抱在了怀里,耳边又是呼啸的风声,他听见殷海烟边逃边问他:“干嘛抢人家的孩子,它不追你追谁?”
“我、我不知道这是它的……”
“原来是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想养呢。”殷海烟说着,把他怀里抱着的那只雏鸟连同裹着它的衣服一同朝炽鸟扔过去,炽鸟焦急地跃起,张开羽翼稳稳接住它的孩子,无比怜惜地轻抚,等它再愤怒地去寻找两个鸟贩子时,两人早已逃之夭夭了。
脱离了危险,也被殷海烟的魔息环绕着,可是肚子上的疼痛丝毫不减,沈清逐彻底慌了神,揪住了殷海烟的衣服,颤声道:“阿烟,阿烟,我肚子好疼,和以前不一样……”
殷海烟才注意到他煞白的脸色,她停下来,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沈清逐同样苍白如纸的唇缝中。
沈清逐含住那颗药丸,她伸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道:“别害怕,我带你去找荀医师,孩子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特别的沉稳,特别地温柔,沈清逐却反握住她抚在他脸颊上的手,注视着她,眼睛红红的,“你的手在抖。”
殷海烟愣了一愣,随即牵起嘴角笑了下,“因为死里逃生……”
下一刻,她怔住了。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指尖,沈清逐哭了出来。
“对不起……”
独占她
桌子上放着一个不大的水缸,水缸里长着一株重瓣莲,花瓣是晶莹剔透纯洁无瑕的白色,荀医师拿着一只碗一只勺,拨弄着花盆里的莲花瓣。
沈清逐躺在软塌上,面色如纸。
疼痛使他蜷缩起身体,鬓边有冷汗流下,可他依然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抓握着殷海烟的手不松开。
殷海烟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几乎消失,想看看荀医师在那边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刚一站起身,就感觉到沈清逐的手更加紧张地抓紧了她,她只好回身,伸出胳膊,虚搂了搂他,温声道:“再忍一忍,就快好了。”
沈清逐动了,他拉过她的手,覆在他的脸颊上。
在她的手心蹭了蹭。
殷海烟反应都慢了半拍。
即便是在从前,他最不设防的时候,也从未露出过这般乖巧的模样,殷海烟一边觉得心中某个柔软的部位被戳了一下,一边忍不住对他更加怜惜,转头就催促道:“荀医师,你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