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伺候谁都不如伺候二皇子,他一死,太子之位定然能落在二皇子头上……”
“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鬼地方熬多久,每天都要看他这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就忍一忍吧,好歹也是一国太子。”
“太子?没了皇后庇护,他什么也不是……”
“不如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别给他送饭送药,也好助他一力,让他走得痛快些。”
“……会不会太过残忍了些?他还不满七岁啊。”
“这样小的孩子又能记得什么?放心吧,他就是做鬼,也该去怨圣上和贵妃娘娘,又何必抓着你我不放?”
没了饭食和药物,祁昀很快便高热不退,神思恍惚。
若不是二舅舅率兵闯入东宫,将他救出来,恐怕他这条命已经折在东宫。
徐家将此事闹到朝堂之上,父皇分明理亏,却只能装作勃然大怒,处斩了一个妃嫔和若干宫人,只道是那妃嫔唆使宫人暗害太子。
舅舅们还想替他讨回公道,却被外祖父阻止。
他因祸得福,外祖父以太子需强健体魄为由,他得以每月前往军营跟随舅舅们练武。
徐家庇护,终令他长成。
可在他刚满十五岁那一年,二舅舅和三舅舅率兵讨伐戎狄,三舅舅战死沙场。
因军报有误,怀孕八月有余的二舅母以为死的是二舅舅,气急攻心当场难产,一尸两命。
徐家屡屡出事,直至外祖父和大舅舅交出兵权,二舅舅奉旨镇压西北,戍守边关无召永不得回京,一切才暂时平息。
他曾听到宫人私下讨论,说他乃是孤煞命相,六亲缘薄,只会克死亲朋,一生永无宁日,众叛亲离。
祁昀从不信命,命?那不过是无能之人为自己所找的托辞。
直到父皇派他与庄梁前往荆州查案。
父皇一直冷落他,这是他第一次被父皇委以重任,他欣喜不已,出行前夜一宿未眠,发誓要将此事做到最好,叫父皇也赞不绝口。
可后来他遭人刺杀,九死一生垂危之际,他才明白,原来父皇不止不喜他……而是想让他死。
他以为父皇待他仍有一丝父子情分,却没料到,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妄自菲薄。
冬日的水冰凉刺骨,他跌入河中之时,又想起了昔年宫人议论:“太子也是可怜,宣德皇后活着的时候只想凭他争宠,咱们圣上又一心只想改立太子,爹不疼娘不爱,也不怪旁人说他是孤煞命格。”
六亲缘薄,原来如此。
他顺着河飘了许久,直到被码头的人打捞上来。
那时他浑身是伤,那人怕惹了人命官司,将随手他扔在街道旁,一切只当看他造化。
冬日苦寒,路有饿殍,并无人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