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野梅去欣赏别的画作时,夏油杰问:“他看不见咒灵吧。”周身没有丝毫的咒灵,连萦绕在身旁的各种各样的诅咒们也无法窥见分毫。在咒术师的世界里行走,就像是在盲人摸象。
悟摆了摆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
“对于你们来说,诞生于咒术家族的普通人们会有未来吗?”
“你这话说的,连学都上不了的人比比皆是,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悟用弯曲的指节扣住脸,“咒术师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在他出生前的好几个时代里,就连御三家的家主实力也只能够达到一级。悟出生之后,无论是咒术师还是诅咒的能力都大幅度地提升了。如果现在再重新去评估一级术师的能力的话,恐怕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望着加茂野梅有些孱弱的背影,杰问:“你这算是在保护弱者吗?这和你平时的言语不太搭吧。”他背对着手,双臂干燥的皮肤贴在一起,像是在触摸一块不曾吸水的海绵。他是警察和护士的孩子,仿佛天生就要帮助其他人。
“你这是在对我说教吗?”悟单手叉腰反问道,模样有些嚣张。
“你不总是在说,弱小的家伙只会拖累自身,所以没必要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
悟鼻翼翕动着,“在我这,循规蹈矩可讨不到什么好处哦。这是你的想法吧,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不正是你一直在表达的吗?”
两个人随意斗嘴着,这已经成为某种随处可见的日常了。
野梅在美术馆里转悠着,除了画作,还有一些封存起来的雕塑。他在一副叫做《受难者米拉》的肖像画前停了下来,米拉凹陷的漆黑的眼眶中镶嵌着两颗鲜红色的眼珠,她身穿一件红色的宫廷裙,背景中的红几乎像是灼烧着她身体的熊熊烈焰。
米拉面容憔悴而痛苦,她正在承受磨难的洗礼。无论是哪个国家,承受痛苦之人,才能够得到救赎,才能够抛弃人类的凡躯,去到天上,得道飞升。
凝视着米拉的画像,就像是在目睹她所经历的折磨。野梅记得某本杂志里介绍过一部cult电影,一群疯子抓住了一个可怜的少女,他们不停地折磨着这个人,电击、切割,漫长的直视光明,活生生地剥掉她的表皮,这个人,这个女孩,被人期待着成为圣女的女孩,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折磨下,窥见了一道亮光。她挣扎着说出一句话来,研究人员们欣喜若狂。
她说:“我看见了死后的世界……我看见了神……”
所谓的神,不过是这个人死前的一阵迷惘而已。可研究人员们却像是得到了真谛,他们将继续延续这些行为,这些带给他人伤痛的行为,只为见识到真正的天堂。
米拉的红眼睛变得愈发鲜亮了,那红色鲜艳欲滴,在野梅的眼中,两行血从她平面的眼眶里流淌了下来。眼珠突了出来,一张灰暗的脸呼之欲出。
偷窥者汤姆剥开米拉的皮囊,米拉被分成左右两半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她冷淡的双目仍然在接受烈火的灼烧,灰暗的男人双手撑在她的眼珠上,像山村贞子那样一点点地爬了出来。
野梅停止了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家伙。这些具有目的性的怪物们永远都不会消失,一但被缠上,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爸爸妈妈不在野梅的身边他只能自己面对这个男人。对方的身体僵硬在了画作中,猩红的瞳孔滴溜溜地转悠着。
甭想跑!他在内心咆哮着,势必要拧断野梅的脖子才行。
在《受难者米拉》前停下了时间的野梅开始显露出与其他人的不合,所有人都走走停停,只有他瞪着平面画中的女人。
“野梅,走啦。”悟呼唤了一声。
野梅倒退着走向后方的墙壁,直至后背贴在雪白的墙面上。
“嗯。”他打开了手机,拍下了画作的照片。
临近中午,悟突然说他要去买冰激淋。
虽然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可冰饮店的活动还是开展得如火如荼,向年轻顾客群体推出的限定口味前人满为患。
悟本来就人高马大,两条长腿叉在人群中,亦是比其他人要高上一大截。
野梅靠在一间店铺的外墙上,双目直视着前方。杰就在他的旁边,似乎想要从那笔直的目光中寻找到什么。
“看到什么了吗?”夏油杰问。他刚刚展现出咒术师的天赋时,也时时为藏在四面八方的咒灵们苦恼。他怔怔盯着空气的模样差点吓坏了双叶,对方还想送他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去看看。
虽然就在刚刚,野梅没有咒力的事情得到了证实,可杰还是觉得他的眼神一直聚焦在某样有形的东西身上。
因为一直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加茂野梅总是被不安的感情缠绕着。有时他无法确认,这些怪物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由他的大脑编织出来的一段幻觉。可是如果他放松了警惕,就有可能会被这些东西吞食入腹。
也许是对方曾经救助过自己两次的缘故,而且和自己一样,没有“高贵”的家庭,和夏油同学呆在一块的时候,野梅被感到很安心。他记得对方拉开巡逻亭的门把自己塞了进去,明明害怕得不得了,却隐忍着恐慌告诉他:没事了!
你得救了!
野梅垂着眼睛,余光仍然包容着偷窥男。
对方的两排牙齿在缝隙里咯吱咯吱,从齿缝间散发出一阵浓浓的蔬果腐烂的味道。
“我看到一个男人。”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望着这蓄势待发的诡异生物,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黏糊糊的毒液包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