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母亲生前和父亲十分恩爱,母亲亲口说过,她这一生,只和他的父亲柴忠嗣死同穴。
这一晚上零零散散地虽谈了许多,但是他们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赵观柔。
那是他们共同的伤疤。
表面上的气氛看起来总归还是和睦的,兄弟相认,皇帝也终于放下身段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软话,向他道了不是,也承诺说以后要好好补偿他。
可是实际上,走到了这一步,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做什么亲兄弟了。
甚至这辈子的关系都很难再有所缓和。
隔阂与仇恨一旦形成,那就是一生的。
皇帝说要封他为王,让他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权力,但柴子奇一再拒绝,表示“愧不敢当”,邺帝只好再度放弃了。
柴子奇不需要他一丝一毫的补偿。
柴子奇说,不论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至少在名分上,不敢和他攀附兄弟名分,更不敢去做梁家的宗室亲戚。
皇帝又向他提起薛兰信。
其实,薛兰信的心牵挂在他身上,他也是能看出来的。
他说想将薛兰信嫁给他。
柴子奇还是拒绝。
“卑贱之躯,早就是久病之身,积疾难医,何必再拖累了她不几年后就要守寡!”
梁立烜默了片刻,
“孤会让宫里太医署的医官们好生为你医治的。”
说完这句话后,外面已经亮起了朦胧的晨光,也到了皇帝该朝会的时辰了。
梁立烜忽然想到了什么,在离开时停顿住了自己的脚步,询问柴子奇:
“到宋州的那个晚上,你为何梦中口口声声直唤着女君二字?你是不是见到谁了?”
柴子奇微微一笑:“陛下觉得臣该见到谁呢?”
“臣那天晚上,倒的确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六年前女君生产的那个夜晚,臣身披甲胄,站在长安城楼上眺望远方,为小女君的出世而高兴不已,想着主公和夫人喜得了明珠,臣的心中亦甚是雀跃。只是后来,那一晚……”
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陛下宽宥了臣的罪,恩准臣去做宋州刺史,臣以为陛下终于相信了女君的忠贞清白,为女君高兴,可是又不禁叹息,女君永远都看不到这一天了……”
“陛下,您既然早就知道了臣口口声声直唤女君二字,是否要继续在心中认定女君不贞?认定女君人虽身死、魂却未消,继续在幻梦之中与臣行通奸苟合之事?
——若是如此,请陛下将臣五马分尸,女君已死,无法受罚,陛下天子一怒,当由臣一人来承受!”
柴子奇这话说的无比尖酸刻薄,句句直刺梁立烜的心脏。
皇帝轻微地皱了皱眉:“孤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