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观柔,你再想想,你想带着女儿去凉州、去敦煌、去河西,想去过你们母女两人无忧无虑不问世俗的日子,你们都想离开我,我自知你厌恶我入骨,再不愿意看见我一眼,也当然希望你能如你所愿地生活下去。假使我活着一日,就一定会暗中保护你和女儿一日。
——可是,倘若等我不在了呢?
我比女儿大了三十岁……
等我不在这世上的那一日,这江山是否易主?这天下何人掌管?这新帝是否会同样用心保护你和女儿?观柔,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留下吧。留在我身边,我与你共享这天下,让你我的血脉执掌这河山。让你和女儿手握大权,再也不会被旁人欺负,好不好?”
赵观柔颓然闭眸。
而梁立烜也看出她的确渐渐被自己说动了,唇边不由牵起一抹微笑。
赵观柔的确是被梁立烜说服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的相识,梁立烜的确知道该如何真正地游说她,如何拿捏她的软肋,对她威逼利诱,样样具到,逼她就范。
而这几日的冷静下来,她也的确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单纯地远离他,是一种不太明智的打算。
倘若他只是一个寻常的男人也就算了,这片天地之大,只要她能带着女儿走了,四海之内,总还会有让她们母女安身立命的地方的。
但是偏偏他又是皇帝。
这个特殊的身份摆在这里,她的女儿延续了他的血脉,注定了他们要永远被牵扯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了。
是啊,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即便他真的愿意放手,让观柔自己悄无声息地带着女儿去别处定居生活,可是这种安宁的日子终究又会延续多久呢?
若是身为寻常庶民,她们母女俩永远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假使在她们走后,梁立烜又新娶了别的宠后爱妃,同这些后妃们生下了自己的男嗣作为储君,那么等这储君即位之日,他又会如何对待观柔和她的女儿呢?
他的母亲又会如何看待观柔和东月呢?
即便梁立烜依旧愿意为她守身,在她和女儿走了之后就心甘情愿地过起和尚日子,宁愿自己无男嗣无储君,那么这一切就真的了结了吗?
这天下不可能在他之后就没有主人的。
下一位主人,又会如何看待东月这个先帝的女儿,看待赵观柔这个先帝从前的女人?
被卷入这些勾心斗角的漩涡里,她们母女俩届时连求饶活命的资格都没有了。
除却这些未来的考量之外,再思及现下的自己,观柔更是忍不住悲从心来。
——在梁立烜身边,其实她从来都没有选择。
自己明明好端端地只是出去和薛兰信说了两句话,却因为梁立烜自己的疑神疑鬼,像看押囚犯一样将她从外面堂而皇之地掳回来当做禁脔,逼迫自己和他同食同寝,甚至还违背自己的意愿,强行与她成了那污秽下流之事,让她的身上现在都还泛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