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早起时候就命人为你炖好了补汤,炖了一日,自当十分软烂入味,今晚我喂你喝了,陛下用了之后,再喂臣妾吃些好东西可好?”
她这话说得分外暧昧,而且看上去像是早就从数日前得知自己母亲与孩子死于非命的悲痛之中走出来了,看着他的眼尾还泛着妩媚的神韵。
让梁立烜眼底的疲惫和乌青都一扫而光,眼神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观柔……?”
观柔直起了自己的身体,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好了,月儿还在呢。”
在梁立烜的想象里,他们成为帝后、并尊于天下的这一日,本就该是这样的。
浓情蜜意。
巡城之后,观柔和梁立烜略歇了歇,晚上还有无比辉煌盛大的宫宴要举办。
正是为了赵皇后和皇太女母女二人,皇帝大摆宴席遍请百官和宗室,通宵达旦地畅饮,宫宴要从今日摆到三月初去。
邺帝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与享乐的皇帝,在赵皇后不在的这么多年里面,每一年的各种宫宴,皇帝很多时候甚至连出席都懒得出席,更何谈这种要与臣下们通宵畅饮的时候了。
然而自赵皇后回来了之后,皇帝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赵皇后母女屡屡破例。
有人从中窥见了赵皇后母女的如日中天,也有人为此忧心于皇帝对她的专宠。
而皇太女的那双蓝色眸子,更是因此成为整个洛阳私下窃窃私语的焦点。
——也不是没有人私下将皇太女与柴子奇的名字相联系在一起,一块议论的。
年幼,女子,异眸,不论是哪一项,都是她成为储君路上惹人非议的一块巨石。
而她的父亲,则正在以一种不容丝毫质疑的雷霆之气处决了所有挡他女儿路的人。
至少,今夜的宫宴上,所有人在明面上对皇太女还是极为尊敬的,他们都向皇太女弯下了自己的腰背请安问礼。
而月儿也恰到好处地扬起自己的头颅接受了他们的臣服。
宫宴之上,许多人都对这个消失数年而又突然回宫的赵皇后格外好奇,而观柔也面带笑意地一一同他们对视了过去,毫不避讳地迎接着他们目光里的不解和困惑。
一个消失数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已死去的女人,忽然之间却又不声不响地以南地秀女的身份回宫,还带回一个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女儿。
实在是风水轮流转呐。
宫宴上的众人心中都不禁想着,人活在这个世上,除了鬼没有见过,还有什么是不能经历的?
从前郭氏鼎盛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在心中想过郭氏会有倒台的那一天。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郭氏的倒台,换来的竟然是帝王原配赵夫人的重新崛起。
约摸等到已然夜半的功夫,观柔便拉着梁立烜离开了宫宴,说要带他下去该歇息了。
梁立烜对观柔的话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十分受用地任由她牵着自己的衣袖,两人一起回了大中殿。
而月儿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便被观柔命人送回长乐阁中睡下了。
大中殿内今日也是一派的浓浓喜色,四处都用江南最好的大红丝缎装饰了起来,俨然是一派大婚的场景。
这座死寂如铁笼一般的大中殿内,多年以来见证了无数次这位帝王因为失去心爱之人而发出的怒吼和悲鸣,也让殿内的宫人们无数次为此恐惧胆寒,唯恐皇帝的怒火何必悲伤会波及到自己的身上。
这么多年了,这里面接见过了多少的江湖术士,在皇帝的满心期待与卑微祈求之下举行过多少次的招魂法事,只为了换他的挚爱可以入梦见他一回。
却没想到,又是有朝一日,他的心爱之人竟然当真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将这大中殿装饰的如此美满喜庆。
外面的人也许还会为了赵皇后母女的乍然盛宠而愤愤不平、充满不安,甚至还有人想要将这“媚君”的赵皇后母女拉下马来,然而唯有大中殿内这些侍候的宫人们对赵皇后的归来当真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
因为赵皇后的存在,足以保证了从今往后皇帝的正常,也保证了他们这些宫人们的安稳日子。
赵皇后就是他们的活菩萨。
大中殿的皇帝寝殿早已被人重新精心布置了一番,摆件陈设之间也不再是从前皇帝独居时的寂寥和冷肃之气了,反而因为那位女主人的到来而显得格外温情了些。
有了些人气了。
梁立烜今夜似乎真的有些醉了,观柔让他在桌子前坐下,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幽深如古井一般的瞳孔里倒映着的尽是她的模样。
桌上摆着两盅汤。
观柔将其中的一盏端到梁立烜面前,然后亲手执起银勺,一勺勺地连汤带肉喂梁立烜吃下。
而梁立烜在她面前也温顺地像是一条忠心于主人的大狼犬,甚至全然不看观柔喂到他嘴里的是什么东西,她喂来,他就吃下,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等梁立烜吃完了这碗汤,赵观柔眼中的笑意更深,她这才端起另一碗燕窝百合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在放下手中的瓷碗之时,她整个人就忽然腾空,然后被梁立烜抱回了内殿的大床上,两人一起在龙床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观柔娇笑着揪住梁立烜的衣领:“臣妾为陛下准备的补汤,陛下吃了,觉得如何?”
梁立烜眼睛一眯,倒是毫不避讳:“我现在是有些体热了。”
观柔的手指慢慢游移到他的腰带上:“我心中近来总有些念头,觉得咱们好不容易才排除万难有了今日,以后咱们守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应该越长越好,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