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信闻言也是一笑。
“原来是这般。”
这才是赵观柔心中真正的想法。
略顿了顿,薛兰信又道:“这几年里,我和七娘用心经营排布,不说别处,就是侍奉大中殿的地方,宫人们都已经换成咱们手下信得过的人了。——膳房和太医署,都是咱们的人。”
赵观柔这时似是才来了一点兴致,从那面床帐前转过了身来。
“如此说来,我也是时候该把那味真正的相见欢送给他了。”
真正的“相见欢”。
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世间只有赵观柔和薛兰信两人心知肚明。
这些年来,那味“相见欢”的第一味药方名唤“并蒂莲”,赵观柔日日送到梁立烜的唇边喂他服下。
而梁立烜也顺从地喝了三年多了。
中间并无任何的异常。
如今三年都过去了,赵观柔的羽翼丰满了许多,女儿的储君地位也越发稳固,一切事情都顺风顺水,让她心满意足。
若说唯一有一件让她不满意的地方的话。
——那就是这个枕边人。
每每想到这三年多来她是如何夜夜躺在他身侧入眠的、又是多少次和他肌肤相贴、极尽缠绵……
她就恶心地想吐。
薛兰信从前和赵观柔说过,要想等到那味“相见欢”的毒真正在人体内发作,至少也要同时服下其中的两副药方长达半年以上的。
而且从发作之后,到这个人彻底油尽灯枯而亡,也还需要一段过渡的时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功夫。
至于具体的毒发时间,不仅和服下的药量有关,又随着体质的差别所因人而异。
比如说,梁立烜那样的体格,素来康健壮实如牛虎之人,想要让他中招,要花的时间就长得多。
听到赵观柔此言,薛兰信一愣,然后又低声问道:
“你是真的准备好开始动手了?”
赵观柔的眼神冷漠中泛着寒气,与方才面对梁立烜时的温柔妩媚截然不同。
“孩子都十岁了。一转眼,也十年了。他踩在我的鲜血上痛快了十年,我总要开始为我自己报仇一回吧?”
“何况折腾了三年,天下人乃至九州四海的藩国都知道了我们大邺要有一位女储君,女儿的地位稳固多了,再过几年,就是让她少年天子登基,也未尝不可呢。”
——“少年天子”。
这话已经将赵观柔的心思说的足够明白了。
若是从女儿十岁时开始向他慢慢地下毒,让毒素在他体内积累,约摸等到一两年后,在他身上也该渐渐发作出来了。
这相见欢,可以缓慢地让皇帝感到体力不支、精神不振,乃至时常头痛欲裂,五脏不宁,渐次浑身衰竭,处处难忍。
到最后油尽灯枯,如风烛残年之年,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顺理成章地“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