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凑近梁立烜的耳边低语了一句:“陛下就这样杀了臣,不是让臣死得其所了么?臣还以为,当年柴将军经历过的数年的折辱和痛苦,臣也要再经历一遭呢。”
皇帝的动作一下顿住。
他死死地盯着罗珩看了许久,终是颓然放下了双手。
“滚!”
“都滚出去!谁也不许再过来!”
伴随着皇帝的怒吼,大中殿内的几个官员全都屁滚尿流地退了下去。
唯独罗珩,反而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自己的冠服。
这日回到自己的宅院里,他甚至还心情十分愉悦地又为自己的父亲上了一炷香。
“爹爹,您说,儿的胆量是不是要比您那时候大了许多了?”
罗珩的面上浮现一丝苦笑的嘲弄,
“当年,只是一个区区地方节度使的梁凇斥责了爹爹几句,爹爹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数年之内抑抑难安。如今,梁凇的儿子都当了皇帝了,儿子也敢在他面前说这样难听的话呢。”
他眼中滴落一滴滚烫的泪水,“儿子现在对您说这样的不敬的话,多希望您能活过来,抽儿子一个巴掌,儿子这辈子就无憾了!”
大中殿内的闲杂人等被皇帝撵走后,梁立烜浑身无力地躺靠回了榻上。
他唤来徐棣:“你与孤说实话:孤昏迷不醒的日子里,皇后可曾来看过孤?”
徐棣不敢刺激这位皇帝,只能垂下头。
事实的真相他无法回答。
在徐棣的沉默中,梁立烜心下也明白了。
他苦笑一声:“皇后……一次都没有来看过?”
一次都没有,一眼都没有。
他连忙又问:“那皇后这些时日里都在做什么?”
徐棣这才回答道:“皇后陛下都如往日一般,每日在武成殿处理政务,检查太女殿下的学业,都只这两件事情而已。”
这话反而让梁立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顿时安心了下来。
——还好,观柔还是在乎皇后这个身份的重量的。
既然她都还和平时一样,那她一定舍不得离开这个身份、离开他。
梁立烜被苦涩填满的内心里又涌起一阵安定的感觉。
他又问徐棣:“皇后这些日子,都宿在何处?”
徐棣回道:“皇后都歇在太女殿下的天册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