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不去?
又或者说……她为什么不敢去?是怕见了什么人么?
兰信的眸中慢慢浮现一层怀疑、深思的神色,握在匡氏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些。
而经历了方才的那一番哭嚎撒泼,匡氏的神思,也渐渐从她刚入宫喝下郭太后人参汤的那一天转醒了过来。
她猛地掀开被子,趁着薛兰信想事情的时候甩开了她的手,然后便一下蹿出了被窝,直直朝着殿内的柱子上撞去,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
也亏得薛兰信身手还算敏捷,反应过来之后很快就将匡氏拉了回来。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匡氏不停地以头创地:“她都知道我活着了,我必然活不成!与其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还害了你,不如我死了干净!我早早死了,你在这儿也不必受人家的算计!兰儿,我不能拖累了你!”
薛兰信被她气得浑身焦躁了起来:“嬷嬷!”
只怕这次还是没彻底清醒过来,一如过去,她短暂睁眼之后便只知寻死觅活,然后又是一觉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薛兰信心下失望,正欲寻婢子来再将匡氏抬回床上,恍惚间一瞥,却见匡氏仰躺在地上,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悲凉神色。
那种眼神,不是一个疯子可以表达出来的情愫。
匡氏的确是清醒的。
薛兰信回眸,蹲下身同乳母直视:“是郭太后是不是?嬷嬷,您是说,郭太后要害您?”
匡氏绝望地闭了闭眼,并没有反驳。
兰信心头大惊,面上却仍保持着平静:“嬷嬷,求求您告诉女儿,郭太后为什么一定要您死?您告诉女儿好不好?”
乳母彻底阖上了眼睛,只是默默地流出浑浊的泪水,没再说话,也不搭理薛兰信。
静默了许久,薛兰信彻底失望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离开这里时,躺在地上的匡氏口中说出了一句极轻的话:
“好多年前,我在幽州喂养过一个胡女生的孩子……”
国号为“邺”的原因。
梁立烜回到大中殿后,东月又缠着他说要见那个南地赵女。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东月抱起,带她来到自己批阅奏折的书房,然后就将她放在了一张硕大的沙盘前。
这是行军布阵时候所用的沙盘,上面标注了邺朝御下各地的重要军镇、河流山川、峡谷原野,所有东西都一应俱全。
“这儿,是邺城。”
皇帝手中持着一面小小的军旗,握着东月的手,同她一起稳稳地将那枚小旗帜插在了那个名叫“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