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婕妤已然克制不住,上前两步,语气森冷地呵斥文竹:“大胆的奴才,到此时还敢狡辩,你……”
贺兰悠打断她,“丁婕妤,本宫没有掌嘴嫔妃的习惯,你是否想做首例?”
丁婕妤含悲带怨地道:“皇后娘娘恕罪,只是这丫头……”
“闭嘴。”贺兰悠冷然相望。大半夜瞎折腾,当她走这一趟很高兴么?
皇后周身散发出无形的寒意,形成的威压令人几乎窒息。迟来的恐惧席卷了丁婕妤心头。
贺兰悠转向文竹,语气不冷不热:“你是陪嫁进宫,服侍丁婕妤多久了?”
丁婕妤那一出,丝毫没影响到文竹,她仍旧镇定:“回皇后娘娘,奴婢原本并非丁府下人,是丁老夫人的远房亲戚,祖籍余杭。丁婕妤选秀期间,丁老夫人派人将奴婢接到京城,做了丁婕妤身边的大丫鬟。”
贺兰悠微微颔首,“你方才是不是想说,关在柴房时,有人威胁你?”
“皇后娘娘英明,正是。”文竹道,“这里的掌事宫女替丁婕妤传话,说奴婢要是不认下纵火的罪,奴婢一家老小再不能有安稳时日。”
“你是怎么想的?”
“奴婢想的是,若认下纵火的罪,至亲同样不得安稳喜乐。”
宫里宫外的老太太,怎么那么多不干人事儿的?贺兰悠腹诽着,唤丁婕妤,“你怎么说?”
丁婕妤正处在极度的焦虑之中,猝不及防被问话,全然乱了方寸,“她、她一派胡言,皇后娘娘万不可听信。”
“文竹是不是丁府寻常的下人?”
“……不论是不是,她都是污蔑臣妾,恳请皇后娘娘不要听信。”丁婕妤跪倒在地,“娘娘若因这奴婢胡言乱语制裁臣妾,臣妾无法心服口服。”
贺兰悠眼中闪过轻蔑。
鸿嫣、星玉蹙眉不已,她们烦死了丁婕妤这张嘴,这人真是说一句就让人想抽她一巴掌。
丁婕妤嘴角翕翕,感受到上面主仆三人的嫌弃,识相地闭紧了嘴。
言多必失,她已经说得太多。
再如何,她是首辅爱重的孙女,就算她明目张胆纵火,帝后也只能当糊涂官司,发落她推出去的替罪羊。
祖母精明到了反被聪明误的地步,不提也罢。祖父非常护短儿,皇后要是发落她,祖父必然给皇上出难题,而这事情到最终,只能由皇上裁夺,皇上不会不顾及祖父。
她不需急,更不能慌。
常久福则开始担心皇后的小身板儿,殷切地道:“皇后娘娘,天儿真的太晚了,您不妨先回宫歇息,旁的事吩咐奴才便是。来之前皇上交代了,两仪殿的人随皇后娘娘调遣。”
丁婕妤眼睫颤了颤。
事情不可能当场水落石出,没必要一味耗在这里。贺兰悠安排接下来的事:“劳烦常公公,调两仪殿可信之人,监看慎刑司讯问雅兰阁全部宫人。”
常久福立刻称是。
“丁婕妤言行屡次犯上,暂且安置在这东配殿,寻专人看管,等候传唤。”
常久福再度称是。
丁婕妤张了张嘴,到底没吭声。
贺兰悠留下卢久安和星玉,起驾回宫。
她没想到,萧灼并未入睡,步入寝殿时,他正枕着手臂,望着承尘出神。
听到最熟悉的脚步声,萧灼敛起思绪,目光追随着她。
贺兰悠除掉钗环,换上寝衣,上了床。
“怎么去那么久?再有这样的事,走走过场就算了。”萧灼把人揽入怀里,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不关情。
“你该早些睡,中秋了,要忙一整日呢。”
“说了要等你。”萧灼拍抚着她的背,“睡吧。”
“嗯。”
两人相拥而眠。
贺兰悠醒来时,萧灼已经去上早朝。
中秋节算是大日子,内外命妇节前送礼,早间要来请安,晚间要参加宫宴,贺兰悠从一早便要盛装。
与命妇、宗室女眷有一搭没一搭闲话期间,鸿嫣过来,微声禀道:“雅芳阁事情已经查清。”
贺兰悠点头微笑,转而望一眼贺夫人,寻了更衣的借口,再命人将贺夫人请到偏殿说话。
“您和哥哥可还好?”贺兰悠问。
“好,好着呢。”贺夫人之前见女儿气色好了不少,心绪便很愉悦,这会儿眉宇愈发舒展,“在给你哥哥张罗婚事,这次他倒是不挑了,却更让我为难。他说只要是个女孩子,不让你为难就行,听听,这是什么话?”
贺兰悠笑出来,“您别理他,该怎样就怎样,就算他不能遇到情投意合的,也得找个投缘的,您说是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不用费心,我肯定能办妥当。”贺夫人叮嘱女儿,“秋日其实时日不长,冷得快,你千万注意保养,可别跟前两年似的,秋冬总是三灾八难的。”
“我晓得,生病又不是好玩儿的事,这一阵每日跟孩子玩儿,我可受不了又动辄好些天见不到他们。”贺兰悠笑靥如花,“等人散了,您就由星玉陪着去永寿殿,瞧瞧俩小崽子。”
贺夫人又是宽慰又是笑。母仪天下的人,至今哄孩子也只会陪着玩儿,难怪多少人明里暗里都说,皇后哪儿像是生养过的人?样貌身形分毫未变,性子也没个寻常母亲的样儿,瞧着可不就还是女孩模样。
母女两个相继回到正殿,贺兰悠与一干人磨烦得时间差不多了,交代一句:“太后娘娘大好了,只是晨间神思倦怠,免了命妇觐见。也无妨,晚间的宫宴太后会到场,到时各位再问安也不迟。”
命妇齐齐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