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日子一天比一天冷,然而家家户户忙着操办春节的吃喝用度,却是越来越热火朝天。
今日是宣眀二十三年的最后一个休沐日,再过八日朝中便彻底放了假。
今年镇国公被圣上派去洛阳巡案,临近年关才回京,是以裴家原打算着回端州老家之事便只能搁置。
因着马上过春节,府中下人须得比平日早起一个时辰收拾擦洗、采买置办,当然每年腊月和元月两个月,国公府给下人的月银也比平日里要多出五成,且春节期间的吃穿用度也比平日丰厚许多。
所以下人们这一两个月虽辛苦,却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情。
天将亮不亮的时候,国公府中就已经安静又井然有序地开始忙碌起来。
正轩堂的烛火也已经燃了半个时辰了。
男人坐在书案前,视线从案上那张海棠春醉图上掠过,撑在桌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良久,他身子向后一靠,微仰着头压了压额角,说话时喉结滚动出低哑的音:
“收起来吧,送去西苑。”
苏安应了声,小心翼翼将那幅画卷起来绑好,转身出门去递给候在门外的苏毅,正要回屋去的时候,月洞门外忽然脚步极快地窜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一见苏安,忙压低了声音唤了句:
“小苏大人!”
苏安脚步一顿,往门里看了一眼,见世子还是方才那副靠在椅背上的样子没动。
今日休沐,主子如何行事他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踹度,虽说世子爷一贯克己复礼,断没有起身再歇下的道理,但……万一呢。
所以苏安抬手向下虚虚一压对来人示意噤声,自己则轻手轻脚关上门,踅身走下台阶至那人面前,探出身子小声问:
“何事?”
来人是昨夜守职的门房,闻言声音也跟着压得更低,小声道:
“方才谢府来了人,说是请世子爷过府一叙。”
苏安一愣,忽然想起上一次随在世子身边见到那位谢小公子的时候,还是在万方茶肆,那次见面属实……不怎么体面。
虽说回来后世子爷没说什么,但苏安能感觉到,对于那日之事,世子爷心里头多少还是介意的。
苏安瞭了那门房一眼,“可是谢小公子亲自来的?”
那人摇头,皱了皱眉将请帖递上:
“不是谢小公子,这次上门来相邀的谢府管事递的请帖,落款是尚书大人……”
一听是谢家老爷相邀,苏安唯恐误了世子爷的公事,忙从门房手中接过请帖仔细查验一番,带着请帖回了书房。
裴淮瑾听后,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吐了两个字:
“更衣。”
马车停在谢府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谢家老爷兵部尚书谢天祥亲自在府门口迎着。
裴淮瑾下车对其施了一礼,端正又不失恭敬道:
“劳伯父亲自在府门口相迎,晚辈失礼。”
谢老爷摆摆手,一脸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