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如竹君子,如今已如松柏,不惧寒风敲打,自有一番坚韧。
他恭敬地下跪行礼,“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珩坐在书案后,神情亦有深意。
“爱卿平身。”声音不露情绪,“此次巡盐你做得很好,为朕分忧,为国除弊,一年半未归家,辛苦你了。”
“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二人一个扫平朝野,已是无所忌惮,掌大权定天下的威武帝王;一个是心有沉淀的清廉能臣,知忠君爱国,更知百姓疾苦。
彼此不必说废话,裴珩直言,“你立下大功,朕当赏,六部三省之中随你挑选,朕许你一个三品官职,日后前程,自有造化。”
这是极高的许诺,几乎是直接将他推向了权力核心的边缘,只需再进一步,便是心腹重臣,可进内阁。
裴珩沉默片刻,并未即刻应答。
回京后,他听闻了公主府的惨事,一场大火后,宁安公主救治不成,病逝,那个温婉柔善、眼盲心慈的女子,竟去得如此仓促。
令他疑心的是,公主曾进宫养胎数月,从宫中回公主府住了没两天,府里便起了火……他知道皇帝与公主不伦的关系,皇家秘辛深似海,他不敢多想,更不能问。
悲伤和疑惑只能压在心底,化作一片沉重的暗伤。
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从江东到江南,看透了地方官场积弊,深知皇帝能稳住京城,靠兵力镇压四方,可皇帝的手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留在京中是为皇帝的内阁锦上添花,也绕不开众人对他和公主短暂姻缘的议论。
梁璋深吸一口气,额头磕地。
“皇上隆恩,微臣感激不尽。然臣才疏学浅,恐难当六部三省重任。此番在外,见地方民生多艰,臣愿为皇上牧守一方,安抚百姓,以报皇上知遇之恩。”
裴珩微微挑眉,这选择有些意外:“那你想去何处?”
“臣巡盐时曾途经青州,青州地广人稀,临近离州,颇有潜力。臣愿请旨前往任职,必竭尽全力,为皇上经营好青州,使其成为朝廷的坚实屏障。”
一番话倒与裴珩的心思不谋而合,京城上下他已整顿肃清,下一步便要修理地方的王侯,首当其冲是他的六叔。
六王爷所在的离州甚是富庶,笼络了数不清的豪绅,压的临近州府穷困至今。
梁璋有心去青州作为一番,不止能发展民生,更能为他留意离州的动向,牵制六王爷。
他不想再论梁璋是否还在意与月栀之间的姻缘,只做帝王的判断,准了他的请奏。
“朕任命你为青州知府,望你莫负朕之重望。”
“谢主隆恩!臣定当竭尽全力!”
二人默契的谁都未提及已经“病故”的月栀,只尽君臣的本分。
凄凉冬夜,孤枕难眠时,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