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绍气愤的将那两本账甩到她身上。
“我不管你做什么狗屁生意,今天必须得把银子通通给我还回来,没有现钱,就拿你的嫁妆来抵!”
崔香兰不露惧色,“我跟铺子老板都是签了契书的,老爷若觉想毁约,那就报官,让官府来辩一辩谁是谁非。”
闻言,余绍怒火突然消了大半:他与媚儿做那见不得光的生意,府里还有赃银未洗,哪能让官府上门。
他冷汗涔涔,眼下一万两没了,以后还能赚无数个一万两,但要继续留着这个败家精在府里,多少钱都不够她祸害的。
衡量再三,余绍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话:“你别拿官府压我,这一万两只当我喂了狗,我这就写一封休书给你,你带着你的嫁妆给我滚出余家!”
崔香兰面上倔强,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当天夜里就拿到了休书,在姨娘们怜惜的目光中,她“灰溜溜”的出府,转头就住进了月栀新买的宅子里。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除却入门的前院外,有五个院子。
月栀和婳春带着两个孩子住在正后院,崔香兰和陪嫁丫鬟二人住进了东厢院,西厢院里住着苏景昀。
东北角和西北角的小院各住着四个护院、两个丫鬟和两个嬷嬷,是月栀前两天才雇来的人,平时帮忙做做家事,照看两个孩子。
当晚,城中亮起万家灯火,月栀家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饭,给崔香兰接风。
而余家里,余绍迫不及待的迎娶赵媚儿,因着是二婚,赵媚儿又还在亡夫的孝期,婚事不好大肆张扬,一顶简陋的小轿就把人抬进了门。
两人盘算生意如何做大,将心思打到了新上任不久的知府身上。
“有知府行方便,咱们的财路才更宽。”
余绍连连摇头,“做这事儿最忌讳跟官府的人打交道,怎么还能撞上去?”
赵媚儿心有成算,“老爷不必担心,所谓官官相护,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要那知府是个脑子活泛的,就不会不吃咱们的敬酒。”
余绍将信将疑,为了赚更多的银子,还是由她去做了。
天气渐暖,街上的路人渐渐多了。
这日上午,街市上突然一阵骚动,呼喝声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飒爽的蓝色身影疾奔而过,正是知府的近身带刀护卫裴瑶。
“官府抓人,速速退避!”她身形如燕,紧盯着前方仓皇逃窜的嫌犯,驱散了周围无辜的路人,几个起落间迅速拉近距离。
那嫌犯狗急跳墙,反手抽出一把匕首回头胡乱挥砍,裴瑶侧身避过,手腕一翻,刀鞘重重击在对方手上,打落凶器,随即一个擒拿,将人死死摁在地上。
身后衙役匆匆追来,裴瑶利落把人捆了,交给他们,自己则甩了甩右臂,刚刚不小心被匕首划破了衣袖,留下了一点伤口。
一点小伤不足为惧,她没有惊动旁人,让衙役将人押回衙门,自己就近拐进了街口香气四溢的蜜果斋。
铺子里客人不少,她冲忙碌的伙计点了点头,熟门熟路地掀帘进入后堂,准备找点酒冲洗一下伤口。
后堂里,苏景昀正安静地用午饭。
因月栀忧心他每日出诊累得很,便同崔香兰商量,拿账面上的现银给他盘了一间药铺,就在蜜果斋同一条街上。
苏景昀抬头,见裴瑶大步走进,额角带着运动后的薄汗,一身男装精干,眉宇间犹带着凛冽之气,如刚刚归鞘的利剑,只扫过她一眼,便觉得心中惶惶。
裴瑶没有看他,目光径直投向角落的酒坛,伸手便要去取。
“梁大人且慢。”苏景昀放下碗筷,起身走了过来,语气温和,“大人可是受伤了?”
裴瑶动作一顿,挑眉看向他,晃了晃受伤的手臂,并不在意:“小伤而已,冲一下就好了。”
苏景昀本也不想多管,奈何他与梁璋和裴瑶之前达成了微妙的和谐,不约而同的对月栀隐瞒他们二人的真实身份,只以朋友处,维持眼下的安稳生活。
拥有共同的秘密,难免对对方挂心,何况他是个大夫,看不得人糟蹋自己的身子。
“若大人不介意,容在下看看?”
看他认真的姿态,裴瑶觉得有点意思,便在桌边坐下,伸出手臂,撸起袖子。
苏景昀仔细查看了伤口,这才转身取来后堂常备的药箱,轻柔的擦净伤口,用药酒消毒,撒上止血药粉。
“虽未伤及肌理,大人也该注意些,伤好之前忌食生冷辛辣,更不要喝酒。”
“方才听到前头街上闹腾,想是大人公务,但小民说句不该说的,您又没有正经职务,何必拿自己的身子去寻热闹,抓逃犯这事,有衙役去做,大人还是在张大人身边,保护张大人的安全为上。”
他啰嗦不休,动作轻柔,裴瑶没觉得疼,反而觉得有点新奇。
她做新妇、儿媳、寡妇,向来是照顾啰嗦别人,被人指指点点念叨,少有人为她着想,还是一个……婆婆妈妈的男人。
裴瑶眯起眼睛,看他低头专注的神情,侧脸柔和的线条,长得不帅出挑的英俊,却有几分温柔内敛的气质。
被他包扎的伤口隐隐发痛发痒,挠的她心上也躁动起来,动动指尖,吸引他注意。
“你叫苏景昀?今年多大?”
两人因着月栀相识,彼此却不熟知。
她开口问,苏景昀没多想,大大咧咧的四公主跟铺子里的伙计都能聊得来,这会儿估计是嘴上闲不住,故意找话聊。
“我比月栀大一岁,今年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