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付书同与她的前世。
走马灯一般,他只觉以前的一切都仿佛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一九三一年。
他与沈华年在南京定居的第三年。
新年刚过,雨水充沛的江南最宜播种,沈华年挽着付书同的胳臂站在院子里,规划这块空地的用途。
“我们要不在这弄个秋千?”付书同将她揽在怀里,低头满眼爱意地问她。
这秋千是为腹中的孩子准备的,沈华年自然没拒绝。
这院子不小,只弄个秋千有些浪费,她同意了这想法,不过随后又开口提了意见:“我还想在这儿种棵枇杷树。等果树长大了,我们还能有得吃。”
山西的气候种不了枇杷,现下到了江南,她可算有了机会去试试。
付书同没否定,只是笑着答她:“等这果树结果,我们都老了。就算想吃可能也无福消受。”
十年树木,想吃这果子至少要等十年。他们长时间奔波,等树长大都难,更别提要等果子。
春日的江南多雨,在院中站了没多久,满园的潮湿便将他俩赶回了走廊下。雨水淅淅沥沥,将目之所及带上朦胧的影,沈华年看着烟雨中的院子,对他说:“我能不能吃到不重要,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吃不到,总会有后来者能吃到的。”
他点头,支持她这想法。
这与他们的事业相同,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活,谁都没奢望能在自己这一代看见回报。
于是沈华年挑了个雨停的日子,在院中种枇杷苗,付书同则在屋里忙着整理等几天需要的材料。
最开始他想留在院子里帮她,却被沈华年极力阻止,让他回房去安心忙自己的。
刚忙没多久,又一场雨淋了她个猝不及防。春雨绵长,不知什么时候会停,她正欲回房拿伞将剩下的这点忙完,就见付书同已经提了伞匆匆赶出来。
怕她多淋雨,他将伞撑开后便罩着她。
“不用,你忙你的,我快忙完了。”沈华年抬眸看着正上方将她罩得严严实实的伞,转头对她笑。
付书同却不听,将握在手中那条干净的丝巾叠整齐,随后擦着她额间渗出的汗。
“你说你,不让我来便罢了,我们家请了家佣的,这活多付些钱让他们来做就是,你这是何苦。”他给她擦着汗,低声道。
沈华年朝他笑:“我亲手栽的才有意义呀。等孩子长大,我便能告诉她这树便和她一样大。”
“好,都听你的。”付书同没太听进去,只是有些心疼她。
树苗栽下去后,沈华年躲在他的伞下,同他一起往回走。他知晓她没过多久便又要走,便默契地没问她这次去多久,去何处。
二人走回廊下付书同将伞放好,从后面抱住她,凑到她耳边,一句话都没说,却磨得人心里痒痒的。
沈华年没急着躲开,转身就这样被他圈进怀里,捧着他的脸:“我也想和你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可现在时局动荡,等来日天下再无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