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暂时?付不出太多酬劳给你,不好意思开?口,她经济上不是太宽裕。”启星见她有些沮丧,就问:“那你愿意吗?”
“愿意的呀。”黎晓把手里的冷光烟火棒交给启星,摸出手机给何淼发消息。
“谢谢。”启星忽然说。
“谢什么,淼淼也是我的小伙伴。”
黎晓抬头看着启星时?,他正坐在梯子上方,烟火棒刚好灭掉,只留檐下?的灯把对联的红光都折散到他脸上,黎晓看见他冷淡的神情?上蒙着一层晦暗的红光,显得有些暧昧。
“隔壁县有很多村都没什么年轻人了,再过?几年就要空掉了,旅游业也支撑不起?太大?的盘子。临云县民营经济比较发达,外来人口填充着,一时?间?感觉不出来,但有些村里也开?始萧条了。”
黎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启星顿了顿,轻声道:“我怕。”
这似乎是黎晓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启星说怕,她错愕又心?疼,却又笨嘴拙舌不知该说什么。
“我怕这里也会?变成一个空村。”原本的都留不住,更别提盼着离开?的人回来。
“不会?的,不会?的。”黎晓连声说。
启星坐在高处,黎晓眼看着他俯下?身来,一只手抚住她的面颊,手掌的边缘抵在她的唇边,黎晓闻见他指尖有冷烟花燃尽时?残留的硝烟味,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他掌心?的温度熨热了,烫得如火烧一般。
她想低头,想别开?脸,但她没有动弹。
“不会?吗?真的吗?晓晓。”启星的口吻听起?来毫无质询的意味,却字字句句在叩问她的心?。
人心?浮动难求,没有人的话,家乡也只是一块荒芜沉默的土地。
‘这也是他的家乡啊。’她竟然是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因为秦阿公是启星的外公而不是爷爷,所以他小时?候在阿公阿婆们嘴里就是个随时?会?离开?的客人。
但启星没有走,甚至在黎晓离开?的那几年里,他更深地扎进了这里,连公车上遇到的阿叔都知道他是谁,而黎晓却只是‘建华的囡’。
所以说,到底谁是那个会?离开?的人啊?到底是谁该害怕谁来搅乱心?肠呢?
炒米面和布丁
除夕夜的家宴的确没有多少剩菜,即便是有也是冷盘,豆干和排骨阿公半碗黄酒就配掉了。
启星发信息让黎晓去吃剩菜,可还没进门她就闻见了非常香的味道?,光是微波炉热一下?剩菜不可能有这种味道?。
“你?不是说吃剩菜吗?”黎晓只见岛台上清清爽爽摆了两盘热腾腾的炒米面。
“是剩菜啊,昨天的菜有多,炒米面不就收拾冰箱了吗?”自家做炒米面的精髓就是冰箱里有什么放什么,回回都有不同滋味。
黎晓被香气勾引着坐到?了位置上,又见启星拿着两杯红酒坐到?了对面。
“玫瑰山楂乌龙茶,没酒精。”启星推给她一杯,看她一副快掉进米面里去的样子,偏头一笑,又问:“香吗?”
黎晓鼻端都是各种食材被油锅激发出的热气,赶紧道?:“香!阿公呢?”
“吃了清粥,在房间里歇。”
现如?今的米面都是机器制的了,相较从前手工切出来的要更窄更细更薄,是米制品特有的柔软,但又因为炒制的火候刚好而充满干爽的韧劲,每一根都带着微黄的焦边,吃起来微微烫口?,米香扑鼻。
米面配菜里的西?兰苔和秋葵都是昨天多余的食材,吃起来毫无重复的乏味感,而是爽鲜清脆。
鸡蛋是和虾仁炒成团,所?以吃起来很有存在感,虾仁开了背,一颗颗蜷成弹牙的虾球,卤豆干的香菇是半朵半朵的,现在切成一条一条。
这些配菜和米面都是炒得火旺干爽,肉丝却湿湿的,是肉卤的做法,吃起来非常嫩,还有点脆脆的感觉,被肉卤裹缠的那几口?米面似乎少了几分热气,但入口?非常顺滑浓郁。
黎晓早起吃得也清淡,同阿公一样喝了薄粥,眼下?给自己喂了两口?这样镬气十足的炒米面,一时间满足地?说不出话来,嚼着面看着对面忘了摘围裙的启星。
他正拿着手机回复信息,很快就放下?继续吃,见黎晓看着自己,启星解释道?:“我妈问我有几天假。”
“有几天?”黎晓下?意识问,也不知道?问来干嘛。
“明天值班,初七到?岗。”启星说。
过了好一会,启星又道?:“后?天要出去玩玩吗?”
黎晓筷尖夹着一条软软垂落的米面,她小口?抿着,说:“去哪玩呀?唔,淼淼说湿地?正月十五有元宵灯会,她想赶着元宵节能开业,但这几天广告店别说没开门了,正月开工讲不定还要红包啦,加班费啦,更贵了,我想给她做一个招牌。”
“做一个?麻不麻烦?”启星问。
“我有想法了。”黎晓坐直了身子,端着那杯馨香的山楂玫瑰茶喝了一口?,伸手在岛台上画了个虚无的长?方形,“招牌的主体就是晒东西?的那个大晒簟,淼淼家刚好有一个闲置的,可以找长?人伯帮忙换一下?晒篾的四边毛竹框,边框和招牌文字我打算用深蓝和天蓝色,老晒簟的颜色太?深了,但我不打算改,喷一层无色的清漆就好,棕蓝配色挺耐看的,淼淼给我看了她的餐桌、餐椅还有灯具,也都是深深浅浅的棕褐米色。店铺不是也卖家常简餐吗?淼淼妈妈做饭也好吃呢,小点心?咱们也没少吃她家的,所?以名?字叫小煮茶咖杂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