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欧妮亚起的非常晚,去餐厅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时间。
餐厅里很热闹,听船员们聊了一阵子,她才知道,自己昨夜错过了一场奇观。
据说,原本那是个很晴朗的夜晚,海面风平浪静。但很突然的,前方的海域就突然出现了个极为巨大的漩涡,隐约能看到长而蠕动的东西从漩涡里往外探,似乎是巨大的触手,伸直了会比船帆还要高。
有老水手一脸的不可思议,跟她搭话:“老子在海上飘了半辈子都没遇到过那种怪东西,那些毛头小子更是吓得嗓子都喊破喽,你到底是睡的多死,这都没被吵醒?”
欧妮亚打着哈哈,说喝酒喝的太多,就算打雷都醒不过来。
实际上呢,当然是因为她当时的意识根本就不在现实里啊!
不带着身体入梦,好处是在幻梦境里受了什么伤,醒来都一笔勾销。坏处就是,身体就跟死了一样,别说是叫喊了,连受到伤害也是后知后觉,得先从睡梦里醒过来才能反击。
欧妮亚就时常担心,会不会那哪一日自己一觉醒来,发现她人已经死了,变成无处可依的幽灵。
就听水手们继续七嘴八舌的说,当时他们以为自己完蛋了,那种海怪的体型之大,再怎么转舵也绕不开,只要它的触须横扫那么一下,这艘船就会如同落叶一般被碾碎。
可不知怎么的,就在海面波涛变得更大,那家伙宛若暴露在外的大脑也要从水下浮现的时候,天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遮蔽了所有自然之光,和大海一同卷起了旋涡的浓云突然就散开了,整个天穹都充斥着不自然的流动的色彩。
就像远在天穹尽头的银河陡然被拉近,或者说,整艘船飞上了星空。
之后,星空又逐渐拉远,再看海面上,海怪消失无踪,风平浪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要不是因为太多人同时看到,他们都会以为是自己发梦,或者偷喝了太多酒桶发霉了的馊酒,引发了幻觉。
欧妮亚掐指一算,当时大概刚好是她在幻梦境中,主动和黑法老纠缠不休,昏天黑地的那段时间。
难不成祂因此碰巧发现了她的麻烦,又不想中途停止,让她自己回来面对这些,所以就抬手给她解决了?
这么贴心?
哪怕是那位素来很能装模作样的黑法老,都不太对劲,太不符合祂一贯的风格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欧妮亚疑神疑鬼的,总担心这一次逃过一劫,是因为之后有更深的陷阱在对她招手。
可后半段的航程,就乏味且平稳的过去了,什么危险也没有发生。
直等到好不容易旅途快到尽头,已然可以看见印度的海岸线,欧妮亚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船却在入港前停了下来。
不靠岸的原因,很快船长就集合了众人进行解释。
原来是预定要停靠的港口,所在的整个城市,都沦陷在了瘟疫中。
印度的医疗条件相当差,加上之前年景不好,本就从几个月前就开始闹饥荒,大量饥饿的流民都涌入了港口,日夜不离的希望在这里能出卖自己换取一□□命的食物。
瘟疫来势汹汹,这些人没有抵挡之力,就这么拖着病躯在港口等死。
这时候入港就等于送命。
经过这一路漫长的航行,船上的补给已经快要见底。而虽然船员们嘴上不说,其实都无聊的发慌。尤其是船上根本没有女人!至少他们认为是没有,所以都憋的要炸开。
他们不想冒险,也不想就这么眼看着陆地眼馋,便鼓动船长,沿着海岸线开,换一个港口登陆。
欧妮亚也觉着这样很合理。
船东租贷的码头是固定的,可远航生意总是会遇见各种各样的意外。其实瘟疫都算比较小的事了,遇上打仗的时候,到了地方发现港口在战火中烧没了,流弹纷飞的情况,都很常见。
她也不在乎究竟于哪个港口登陆。神血在什么地方,她目前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当初那个委托人本就是藏头不露尾的联系她,比预定时间拖延了很久才拿到货款也没多过问一句,之后便原地消失。
总之都是大海捞针,先从哪个地方开始捞都一样。
然而船长并不应允,只沉默着听完了船员们七嘴八舌的建议,说还要去和船东商议。
比起因为失望而骂骂咧咧的船员们,欧妮亚则看着船长的背影,若有所思。
换港口登陆为什么不行?船东要去哪里收购香料不都一样吗?就算早就订了货一定要在这里交接,那现在城里危险,暂时去别处避一避再回来也是一样的,反正香料之所以会成为硬通货,就是因为它们只要不受潮,往往比人还命长,哪里需要这么急这么犯愁?
这让欧妮亚的调查员神经发出了警报。
该不会,这艘船上其实载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
好歹也是被奉为传奇调查员的,之前在海上光想着低调行事不惹麻烦,可既然麻烦来找她,也不得不去探查个明白。
欧妮亚一边在心内抱怨着,一边轻车熟路的去摸了一身水手的旧衣服,趁夜去偷听。
船长室关着门,自然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但耐心等了一阵子,就看船长和船东,一个比一个脸色沉痛的往货仓去。
欧妮亚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近岸的夜很安静,只有一道木板隔着的,他们固然是小声交谈,欧妮亚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就听船东火急火燎的抱怨着:“来不及了,等到诅咒爆发,咱们都得完蛋!要不然……你安排几个水手用小艇将东西送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