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卷帘未拉满,中间透出一道缝隙,恰能看见宋蝉面向榻沿侧身而卧,如墨的长发肆意铺散在枕边,薄被轻柔地搭在身上,勾勒出秾丽的身形。
嫣红的帘子半掩半垂,如天边流霞般明艳。
宋蝉半截小臂搭处帘外,皓白似雪。莹润雪白的肌肤,在红帘的映衬下,恰似红珊瑚盘中托着的一块凝脂般的羊乳冻,光影徘徊间,鲜嫩欲滴,仿佛轻轻一触,便会漾起柔滑的涟漪。
陆湛的目光沉了沉。
他知道,若是一个端方君子,不应该在此时有这般乘人之危的举动。
好在他从来不以君子自称,所以可以正大光明地,将目光停驻下来。
甚至,他又走近了几步。
陆湛常年习武道,步伐轻透几近无声。
所以即便他已站在宋蝉的榻前,宋蝉仍未察觉。
晨光透过窗棂罅隙,洒下几缕斑驳光影,恰好落在她的半壁侧脸上。
长长的乌睫垂着,似两把罗扇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眼角竟还沾着湿漉漉的未干泪痕,像是被春雨侵淋的含露白兰。
鬼使神差地,陆湛竟微微俯下身,抬手为她轻拭去眼角水汽。
或许是指腹上的薄茧触痛了她,她新月似的眉轻轻蹙起,唇间微咛了几声。
陆湛指尖顿了顿,便欲将手抽走。
可那只纤白小巧的手忽而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
她竟不让他走。
陆湛挑了挑眉,抬眼看着窗外愈发澄亮的晨光,还是俯下身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她如雪般白软的腕,缓缓抽出自己的衣袖。
“别走……”
榻上,宋蝉眉头紧蹙,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雪额沁上一层细汗。
她一会喊着“不要杀我”、一会又喊着“阿娘别走”,到最后居然是一句“大人……救救我……”
陆湛沉顿片刻,欲离开的脚终是步停下了。
他又重新坐到回床沿,为她擦去鬓角的汗。
她雪白的侧颊落在他的温热的掌间,仿若寒夜的倦鸟栖落于温暖的枝巢。
陆湛微蜷指弯,缓缓剐抚着她的脸颊,沉声引导着问:“你要谁来救你?”
掌下的美人不说话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并未落入鬓发,而是洇湿了陆湛的掌心。
那滴泪烫得陆湛心中一颤,下意识收紧手指。
宋蝉仍被困在梦魇中,渐渐地,她的身子开始发烫,似是被投入炉火中煅烧的莹玉,渐渐映出了红晕。
眼皮沉得厉害,却怎么也睁不开,只是不断呓语。
“陆大人……为什么不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