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今日忽然有个陌生人告诉她,她的父亲尚在人世的,只是不愿认她。
话若只说到这里也就罢了,哪知陆湛接下来的话,更如一记重拳砸在宋蝉心口。
“多年后,沈知培身在庙堂,正愁升官无望,忽然到想起了你。”
“花月楼不乏官吏权贵往来,是最容易获取信息的地方。沈知培将你安插在此地,让你做他的耳目,为他所用。”
“并非如此!”
简直是无稽之谈——宋蝉忍无可忍,下意识出声打断。
陆湛沉冷的眼神扫过来,激得宋蝉陡然清醒,压低了声音。
“就算真如大人所说,民女也是今日才从大人这里得知这些,绝无可能在花月楼里为沈侍郎办事!”
陆湛冷笑了一声。
“我也不瞒你。于本官而言,你身份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他缓步走到宋蝉面前。
“沈家的案子,已成定局,你也是。”
欲成事者,怎会在意一粒草芥的死活?他在意的不过是这桩案子能否为他在功绩录添上一笔。
陆湛自高而下地看着宋蝉的反应,如同观察草笼里困斗的一只蟀虫。
原本跪伏在地的宋蝉忽然抬起头,明澈的眼底瞬间盈满了泪。
陆湛这才真正注意到她的容貌。
最多称得上清丽。
就像山谷间的一支幽兰,虽有几分动人,但只要有心寻找,总能在山野里找到几支相似的。
不过这样的样貌在花月楼里已算上乘,若非是有靠山,恐怕早就沦为权贵的玩宠,怎能安逸地当一个杂使丫头?
陆湛更加肯定,绝不是冤枉了她。
接下来,应该是示弱乞饶,求他放过她——
陆湛很爱欣赏这样的情景。
即便再好的皮囊,在生死面前,都要变得卑怜不堪。
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可宋蝉仍然只是那样看着他。
“这不公平。”
“公平?你拿什么与本官谈公平?”
他扫视着她的面容。
被泪水打湿的眼睫忍不住地颤动,鼻息间透出勉力强压的、微不可察的泣音。
水汽已盈满眼眶,可她宁愿忍到眼底泣红,都不愿让那滴泪落下。
陆湛心中一凛,忽而觉得兴致缺缺。
“逐川,把她带走。”
他不喜欢看见这样宁折不屈的姿态,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眼神出现在他的面前。
陆湛转身就欲离开。
临近门前时,身后传来宋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