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掌下力道更甚,宋蝉只能被迫抬起头,望向他深暗俊美的眼。
当看见那双湿漉的瞳眸,陆湛终于缓缓松了手,直起腰,擦拭指尖湿意。
"装不下去了?”
陆湛随手扔开的手巾,恰巧擦落过宋蝉的手背,仿佛触到了一块滚烫的碳,她下意识地迅速将手抽离。
这细微的动作落在陆湛的眼底,让他觉得实在可笑。
说她愚钝,却敢在危急关头为自己争取机会。
可若说她聪慧,她本可以安心赴死,却要使些低级的心机手段,让自己陷入险境。
空有皮囊,却无才智。
宋蝉伏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有余力开口。
“大人,我骗了你。我确实不知道什么三司的秘密,只是因为堂上听到他们提及三司,才妄图揣测大人的心思……”
“你倒诚实。”
陆湛未怒反笑:“知道我不会相信,还敢拿谎言欺瞒本官,是嫌直接赴死太过痛快吗?”
宋蝉没有立刻回话,沉默了。
感受到一滴眼泪将要落下,她倔强地偏过脸,不愿让他看见。
“大人,还有半个月,民女便能赎回身契,不用继续为奴。为了等这一日,民女等了十年。”
哪怕到今日,她还时常午夜梦醒,从梦中遭受的打骂中哭着醒来。
十年啊……这十年里,她挨过的打、遭过的骂,真是数也数不清了。
若不是抱着早日攒钱换回身契的念头,她恐怕早就死在了鸨母的鞭棍下。
可这些,她是不会同陆湛说的。
像陆湛这样出身高门名族的士郎,生来便是众星捧月,与她有云泥之别。
她怎么会蠢到指望这样的人能够切身理解她的难处呢?
宋蝉语气诚挚,不像是说谎,陆湛听得真切,却仍然不为所动地端坐原处,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会想要挣扎。或是卑微祈求,或是刻意诓骗,更有甚者癫狂如魔。
宋蝉的反应也不过如此。
宋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大人,民女很怕死。民女所做一切,不过是想活下去。”
“民女自知愚笨,但三司之人多出入于花月楼,大人留民女一条命,民女愿意为了大人打探消息,以弥补罪过!”
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似乎要彻底剖陈自己的衷心。
陆湛静静地盯着她已然泛青的雪额:“笑话。你大可以问问,世上有几人能活着走出千鹰司。”
他站在宋蝉面前,再次托起她的脸。
“你是想凭在花月楼里的那些手段,还是凭借你这张脸?”
世人对于花月楼总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认为在其中求生的都是卖身求荣的娼。
陆湛显然也和这些人一样,将她自然地归到这一列中。
“来人。”陆湛显然已有些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