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清嘉曾经也跟我说起过殿下呢。”喻青道。
谢廷昭一怔:“他说什么?”
“她说和兄长虽远隔千里,经年不见,但依旧是血浓于水的手足。她也常去看望容妃娘娘,那时候娘娘心疾未愈,她一直很担心。如今殿下归来,娘娘也大好了,若是她知道,不知该有多开心,平生她最惦念的就是你们。”
瑞王道:“……确实,没能见她最后一面,也是本王的遗憾。”
喻青缓缓道:“她虽是千金之躯,却福薄命薄,在宫里无依无靠的,总在受苦。晚上一个人都睡不着觉,一定要人陪才行。病逝之前,一个至亲都不在场,不知该多孤独。除了殿下与娘娘,和她最亲近的就是臣了,臣怎能弃她而去呢?”
言尽于此,喻青颔首,一振衣袖,沿着来时的路离去。
谢廷昭看看石碑上“清嘉”的墓志,十分无可奈何。
他算是听出来了,喻青这是在委婉地表示不满——清嘉把你当亲人,你却全然不念着妹妹,我和你可不一样。
瑞王殿下非常冤。
三番两次接触下来,连试探带引诱,喻青的表现远超预期。
此人行事利落、镇定从容,又很有君子风范,对亡妻更是深情款款,专一不二。
如果这亡妻不是自己亲弟弟的话,那的确称得上可歌可泣。
他思量了一番喻青说的话,突然想起对方不经意透露出的一点——谢璟说他睡不着,让喻青陪他睡觉?
瑞王又是眼前一黑,他觉得,等过些天谢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同他聊聊。
以宣北侯世子的家世品貌,若谢璟真是个小公主,那按照喻青的标准来挑驸马,谢廷昭也没有异议。
问题是,根本不是公主啊。
瑞王揉了揉眉心。
之前想派心腹段知睿去一趟江南接谢璟,但最近身边不太平,作为金羽卫副统领,段知睿一时还真不好抽身。其他人选各有优劣,他都不算全然放心。所以,最终他把目光放在喻青身上,想着他行事稳妥,能力强,身份也足够显赫。
但是他俩真凑到一处,这孽缘……岂不又续上了?
换个角度想,有和“清嘉”的情分在,喻青应当会比旁人更尽心的吧?毕竟是张相似的脸。
谢廷昭踱来踱去,目光又落到台上,除了祭品,中间还摆放着祭文手稿。
上面是喻青的字迹,楷书端正工整,字字恳切。
他翻看了一遍,竟不知何以评价:“……”
最终谢廷昭只是摇头叹息一声。天下这般重情重义的男儿,属实不多了。
他也离开了灵台,而祭文依旧安静地摆在那。
末尾写着: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