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未将祝煜拉出来,水缸在一声巨响后炸裂开,只见一身白衣的祝煜从碎片堆里滚出来,衣服上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迹。
他瘫倒在地上,身边插着明晃晃的几支弩箭,箭头已经深深陷入地里。
笔刀缠笼(二)
闻霄感觉如此的恐慌。
就像是在圜狱的时候,枷锁卡在脚踝上,稍微动弹一下,都能感觉到尖锐的刺痛,因此她受枷锁掣肘,即便监牢是偌大一间,她也只能蜷缩在角落。
如今也是,身为右御史,天地浩大,却处处是枷锁。
第二日,辛昇约她申时坊间查案,上午便空了出来。
闻霄裹上条毯子,像是受伤的小猫一般,怯生生去了闻氏大宅。
方走了一半,已然是大汗淋漓,她却总觉得不安全,不敢取下毯子。
直到身后有人圈住她,带着寒霜雪气,长臂一展,她就落入这清爽舒心的怀抱。
闻霄愣了下,转头时目光恰好与祝煜的视线撞到一起。
“怎么自己走了?”祝煜关切道,方想说些什么,才看清闻霄的脸色。
闻霄是面色惨白的,眼下挂着对痛苦的眼圈,嘴唇干裂,甚至在不住地颤抖。汗珠细密悬在发丝和额间,她像是要中暑,手却死死抓着毯子不肯放下。
祝煜忙要替她摘下毯子,他越拽,闻霄反而抓得越死。
“闻霄!你怎么了!”
闻霄茫然地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又一圈,仍是不安心,不肯开口。
祝煜只得握住她瘦弱的肩头,她真的是非常瘦小的人,瘦到轻轻一握,就能顺着肩胛骨将她托起来。
“别怕别怕,没有坏人,只有我。”
闻霄错愕至极,眼泪一点点填满眼眶。
祝煜顿时感觉浑身寒毛倒竖,鸡皮疙瘩一层层掀起来,“你别这样哭,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要么就酣畅淋漓大哭大闹,要么就干脆不哭,最怕这种含泪不肯落,坚强里透着脆弱。
祝煜颤抖着屈指,一点点把她的泪笨拙地擦掉,“你是担心那些暗弩吗?”
闻霄有些愤恨,痛苦地咬唇,“到底是谁这么恨我。”
“暗弩藏在缸底,平日你涮笔刚好正对着你,换水都是内务司的人,不可能全然不知。”
“不是的,我房里不是内务司打理。”
“那是谁?”
闻霄倒吸一口凉气。
怕是这弩陪她已经一年了,往往换水的人要在里面撒点花瓣,浮在水面,也就遮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