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自己摔得粉身碎骨,这是幻觉。
直到闻霄伸出那惨不忍睹的手,触摸到了祝煜的脸,才发觉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没有死,她得救了。
救她的人一身白衣红带,有着睥睨天下却悲天悯人的胸襟,抱着她一步步走出祭场。
他身上带着冰雪的气息,似乎还有阵阵栾花香气。
人们只得在两旁俯首跪拜,不敢作声,看祝煜抱着闻霄趟过这条路。狂风在他脚下就好似止息,他像是一尊神明,无人敢靠近,亦无人敢染指。
闻霄最后的坚强也崩塌了,她轻轻抬手,遮掩了下祝煜的眼睛。轮廓流畅的下巴尖尖不谋而合,既是桀骜不驯的祝煜,又是无悲无喜的仙人。
你见过神明的面容吗?
神明,应当是这模样的吗?
闻霄含泪,声音都变得潮湿而又悲伤,“是你吗,阿缘?”
她更期望他只是祝煜。
这是命定的缘,也是无解的悲剧。
梦里楼阁(一)
没有人知道神明是何模样,倘若神明突然降临,所有的肖想都会变得可有可无,如风如雾般散去了。
未知给人恐惧,而钱财利益却更能给人勇气。
人们瑟缩在地上,悄悄打量着阔步走过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白衣红带,不带丝毫仙气,倒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连束发的发冠是金镶玉。
神明会如此奢靡吗?
疑问发出的时候,恐惧就已然散去大半。
终于,当人们意识到他只是个人的时候,新的恐惧缓缓袭来——君侯的威压,要比这劳什子的神明可怕一万倍。
祝煜也意识到这些人已经不再忌惮,恐惧震慑是有时效的,脚步开始加快,只有神情镇定自若,希望自己还能装得久一些。
闻霄躺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阿缘你……”
祝煜简短道:“我不是阿缘。”
“那为何你刚才变成了一只……”
“俗世万象,彩鸟不过是托形。人们对天空从未涉足,自然也对天空恐惧。听说早先人的先祖踩了鸟的脚印孕育繁衍,崇敬鸟也是应当的。”
闻霄抿唇,为难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你是变身怪?”
祝煜听完无奈地笑了,“神明就是神明,怎么就成变身怪了?”
“神明竟然是这样的。”
“神明想怎样就怎样,可以是任何模样。”
“好吧,那也可以是变身怪吧。”
祝煜便故作凶狠瞧她一眼,见她双唇煞白,满头虚汗,瞬间偃旗息鼓。
“我不和病人计较。”
闻霄扯了扯她衣襟子,“变身怪,你为什么要走路离开?你若是继续作那巨鸟,扶摇直上,我们已经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