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飞身,踢开了要冲向闻霄的士兵,捡起把刀厮杀起来。
铸铜司里乱成一片,刀枪撞击声响彻耳畔。闻霄一改以往文人的做派,挥舞着长刀,拿命去搏杀着。
混乱中,祝煜想将她看住,实在是脱不开身,眼见着她挨了一刀又一刀,伤痕累累,却不知疲倦、不知痛楚。
直到工人们举着铜盾,踏着混乱的步伐,宛若铜墙铁壁,将这些士兵围困其中。
“退回来!”
祝煜喊了一嗓子,旋身跑到闻霄身边,一把将她拉过来。其余人退出阵外,阵型迅速聚拢,将士兵围困在其中。
他们想要冲破这个临时凑成的草率的阵,刚刚冲上前去,祝煜一声令下,铜盾缝隙中便伸出长矛,刺穿士兵的身体。
闻霄哆嗦了下,道:“你何时组出来的阵?”
祝煜眯了眯眼,“对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来说,练兵如日常饮水,只要有人,有兵器,就能列阵。铸铜司贵为玉津的兵器库,守着那么多工人,真打起来,胜负难料。”
说罢,他长刀指天,“进!”
工人们一步步逼近,这些士兵的进攻成了困兽之斗,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钟声杳杳,带着些沉重的古意。
老刘带着工人们冲洗战场,将尸体纷纷拖到后院的土坑处。
他见闻霄站在一旁哆嗦不止,凑过前去问,“大人呐,是不是不舒服?”
闻霄眼眶已经哭得红肿,整个人鼻头红,眼睛红,唯独嘴唇和两颊是惨白的。
“刘叔,我们牺牲了多少人?”
老刘抿了抿唇,“六个。”
闻霄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老刘劝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大人。若是没有祝将军教我们的阵型,怕是死的更多。”
“我只是在想,你们这样白白丢了性命,都是我的错。”
老刘见她又要落泪,叹了口气,伸手试探了一下,终于敢摸了摸她的头发。
“大人何出此言啊……”
“你看我,我闻霄,做右御史至今,未曾为你们谋过片刻福,连人祭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候,都是宋袖在为你们搏命。我是个毫无建树的官,不忠君,不爱民,不值得你们为了我丢掉身家性命。”
老刘思量片刻,笑道:“大人,人祭那事,谁在你的位置上都会难做。人祭是座大山啊,其实你想撼动就能撼动的?”
“可我也不该,放任你们自生自灭……”
“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大人不要介意。”
“您说。”
老刘看了看自己满是茧子的手,缓缓说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情谊。宋大人愿意搭上自己的仕途为我们的拼一条生路,这是宋大人对我们的情谊;闻缜大人当年对我们甚是恩厚,也曾这样庇护过我们,这是闻缜大人的情谊。闻缜大人走了,我们这份情谊不能断,他的儿女,我们是会拼命护住的。所以我们的牺牲,和您无关,为的是闻缜大人。”